李,香金三錢。“又道:”小价在後就來,即當現送。“老和尚道:”爺走山東,賣什麼寶貨?“李御史道:”賣棗子。“老和尚道:”有船在山下麼,可要備素飯?“李御史道,:”這也使得,香金外,再補飯金三錢。“老和尚高叫徒弟,快收拾素飯。說言未了,燒香的紛紛進來,後面一個小後生,同著一個少年女子,一個捧香紙的家僮,也上殿來。老和尚慌慌張張,走去點香點燭,拜單上也去展展。那後生和女子雙雙拜了四拜,女子跪著,後生起身,取了籤筒,又跪下去,求了一簽,兩個才起來。老和尚恭恭敬敬,去作了後生一揖道:”王相公失迎了。“那後生討了籤,教和尚詳一詳。老和尚看了籤,道:”什麼用的?“後生道:”這娘娘要嫁我,成不成?成了好不好?你詳一詳。“老和尚道:”難得成!成了也有損失。“籤道:”有物不周全,須防損半邊,不周全,就有損失了。“後道:”家鄉煙火裡,祈福始安然。保福一保福,就安然了,前不好,後來好。“後生道:”這和尚一派胡謅,這娘娘財禮二百兩罷了。我連娘娘的,已湊足二百兩,封好在那裡了。只等待行禮。大阿哥張相公、尤相公有工夫,一兩日裡交與龜子,就過門了。若說別樣事情,我兩京大老就是閣老尚書都察院大堂,都與他相知,那撫按臨出京,都有人吩咐他,府縣官還怕我,當道府官不好,要奉承我幾分,難道我怕龜子?“老和尚就道:”我失言,裡面請坐。“後生也不回言,洋洋竟同一個女人下殿去了。老和尚又慌慌張張跟著送他,他頭也不回上轎去了。正是:
敗翎鸚鵡不如雞,得志狐狸強似虎。
老和尚進來氣喘喘,邀李御史客堂用飯。李御史隨就同他入去,坐了。問:”這後生是誰?“老和尚道:”爺是山東,自然不認得他,這是有名的王子嘉。“李御史道:”他是什麼人,你稱他相公?“老和尚道:”是便是戲子出身,有個緣故。明朝只府縣吏員,為說三考滿了,可以選個倉官、巡檢、滸墅關書辦,部裡有名冊,這兩樣人,稱個相公;一班皂快,也有稱相公的。戲子只稱師傅;清客只稱官人;如今戲子稱阿爹,清客稱相公了。這王子嘉原是小旦,行奸賣俏,偷得婦人多了。在平湖被鄉宦打逐,本班主人大怒,難免送官,逐出了班。他因而隨著幾個老串戲,自己也附在這夥裡面,南京北京,在大官府門下,說事過錢,做了個大通家。苦不奉承相公,把我光頭一頓打,那裡伸冤。“李御史道:”他奸騙婦人,為何新察院那裡沒人告他?“老和尚道:”他偷的都是有體面人家,不是鄉宦,定是富家,只得隱瞞了。不比花山三拙和尚,偷了整幾百婦人,不是銀子買奸,定是用勢強姦,如今現有裡排鄰比,告在吳縣正堂。他用了百兩銀子,買上買下,就壓住了。“李御史道:”告在都爺那裡,新察院那裡,難道也壓住了?“老和尚道:”爺,你請些素酒,我慢慢和你講,若要正法,除非上司親提審實了,一頓板子,立刻打死,發與問官,就是清官。大分上壓下來,少不得一個枷號問徒,又逃網去了。“李御史道:”如今那一個官好?“老和尚道:”貧僧也不甚下山,聞得撫按老爺都好,都是愛民的官府,蘇州百姓造化,都遇著這樣好官府。察院老爺在松江常熟,各處行事,打死惡人,眉也不皺一皺,阿彌陀佛。就是活閻王一般。“李御史笑了笑兒,回頭見一書一皂,立在背後。吩咐封五錢,三錢香金,二錢飯金,不消外對了。書皂一齊應道:”嗄!“老和尚道:”爺北方其有規矩,管家就如答應官府一般。“李御史怕人知覺,就抽身走了。一書一皂,稱了五錢,當面送了。已有小快船,在山下伺候,連夜回衙門去了。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