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名花歸主,咱就別瞎摻和了。呂念東把他的眼睛擋住。
名花雖有主,咱得鬆鬆土啊。南天河把呂念東的手拿開,繼續。
真拿你沒轍,朋友妻,不可欺。老祖宗留下的,懂嗎?
那是萬惡的舊社會,現在的說法是,朋友妻,不客氣。
就寢的軍號說響就響。兩人將屁股從椅子上拔出來,拿腿就跑。穀米克也氣急敗壞地走出家屬房,回各自的宿舍。可惜了,那一盒安全套。
蘇緹在十二連住了五天,臨走時提出想過過真槍癮,哥幾個全都歪著腦袋想主意。
哥們兒的事就是大事,有條件辦,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辦。
呂念東說,走,找申小屋去。
正好是週末。幾個人打了一輛計程車,直奔旅裡的靶場。穀米克怕南天河佔便宜,讓蘇緹坐在副駕駛位置,三個男爺們擠在後面。呂念東看著蘇緹的後腦勺子,思緒飄飄乎乎,一下子拉得又長又遠。嚴格地講,蘇緹最早認識的人是呂念東。那時候的蘇緹,和今天的她完全不同。陰差陽錯,跟穀米克好上了。好上就好上吧,都是哥們兒,自己人怎麼著都好說。
那是一年前。
……他懶洋洋地按下接聽鍵。大學行將畢業,呂念東們提前進入解放狀態,過起黑白顛倒的生活。上午手機響,是他最討厭的事。
聽筒裡立即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溫柔,好聽,一字一頓地說,您好,您是這部手機的機主嗎?
這還能構成一個問題嗎?呂念東不喜歡這樣說話。他不耐煩地把拇指移到結束通話鍵上。很明顯,這又是廣告促銷,一種在商場裡賣不出去的產品,搞一對一推售。
真對不起。我的手機號碼和您只差一位,今天交費,不小心把您的給交了。本來我不想告訴您的,可是,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公司職員……
我給你。就這事啊,呂念東沒有興趣再聽她解釋那些誰都知道的理由,粗暴地打斷她的話。
太感謝您了。她卻非常認真,我怎樣才能找到您呢?
呂念東說了自己的住址。曾經的家是令人羨慕的別墅,他卻不希罕。對他來說,那不過是一頂沉重的高帽子,帽子很漂亮,那是別人的感覺,戴在自己頭上,就壓得喘不過氣來。他給自己和哥幾個收拾的這個小屋,才是個舒服自在的安樂窩。
她高興地說,下午我不上班,我下午就去取吧。在說“Bye”的時候,她嘴裡發出一個聲音,很曖昧。他聽著,只有乏味。
她果真來了。她像個日本女孩,長長的臉蛋上,有閃亮的銀粉和唇膏。衣著打扮也很前衛。不過她似乎並不是一個時尚的女孩,她的打扮看上去更像一種刻意的偽裝,掩飾曾經的落伍。她鞠了一躬,自我介紹說,我叫蘇緹,在泰德科技公司上班,給你添麻煩了。她的眼睛眨巴了一下,一個秋波送得若有若無。
那是女孩常用的暗號,呂念東沒有接。他不喜歡主動的女孩,也不喜歡女孩把自己藏在化妝品後面。這兩樣,她身上都有。他堵在家門口,根本沒有請她進去的意思。伸手接過賬單,876塊錢,他拿出1000塊,示意她不用再找零。她非常過意不去,一定要把餘錢退回來。
就算你的交通補助吧。
我也給你留個號碼,以後……她的眼睛又挑動了一下。再送秋波。
說吧。呂念東裝作沒看見。沒有聽完她以後要做什麼,拿出手機就記。記完立即轉了身,免得再聽她無休止地客氣。她那些感激涕零的客套話,順著關閉的門扉越來越小。最終擠在門外。
岸在海深處(一)(18)
其實他根本沒啥事,甚至對她還有幾分好奇。不過僅僅好奇而已,說不上喜歡。不喜歡的女孩,有什麼好羅嗦的呢?至於“梯子”,大家都可以理解,那是一次意外,一次靈魂受到強姦之後的撒野。陰差陽錯,讓她恰好趕上了。
蘇緹孤獨地離去。呂念東躲到窗戶後面。看著她的背影,突然感覺這個女孩有些熟悉,在哪裡見過嗎?他開動腦筋,狠狠地朝記憶深處打撈,卻又找不到一點影子。
直到看見蘇緹上了計程車,呂念東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又過了些日子,呂念東已經記不起那個號碼的主人是誰,隨手刪掉了。那是他和她聯絡的唯一紐帶,她自然也被他從大腦裡刪除了。呂念東總是這樣,對自己不感興趣的人和事,他把它當足球,在第一時間裡一腳踢開。他喜歡把不相干的事情驅除得乾乾淨淨,給冬瓜腦袋留出足夠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