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擂天,刀光縱橫,形勢是何等的千鈞一髮,局勢是何等的驚心動魄,場面是何等的危急兇險,他從來沒有害怕過。而她難過的嘔吐聲,讓他冷汗直下,心急如焚,焦躁又狂亂,全身的鋼鐵意志,隨著她的嘔吐和抽氣,灰飛煙滅。
她說不出話來,持續地嘔吐著……他翻身起來,讓她靠在胸膛上,心疼地撫慰著她,沉默不語。
終於,她感覺好些了,漱口後,綿軟無力地躺在他懷中,安靜得像一隻婉順的小白兔。他拿著一方輕柔的絹帕,仔細地擦著她的唇角。
情動…6
“都是我不好!”低沉的聲音,在腦袋上方突兀響起,靜夜中,是那般的幽遠和不真實。
她一怔,隨即明瞭他的意思。這個霸道的男人,也知道道歉呵!又一想,她不由得動容:他是心疼她的呵!
她臉紅心熱,掙扎著要起來:”我想起來走走!啊——”
一離開他,後腦勺再次揪疼,頭髮又被他壓住了!哎,長頭髮就是這點不好,不是被抓住、就是被壓著了。
“你別動,等我把頭髮解開、弄好!”禺疆把她固定在胸前,拿過她的烏黑長髮,也抓起自己的長髮。
楊娃娃轉過臉,凝眸看他奇怪的舉動,眼珠子差點掉下來:“你怎麼把我的頭髮和你的頭髮綁在一起了?”
他把一根紅色細繩放在邊上,臉頰邊緣扯開微笑,暈染出一抹小男生似的羞赧,“我怕自己睡得太死了!”
啊?把兩人的頭髮綁在一起,只要她一動,他必然因為扯動和疼痛而醒來。他可真是未雨綢繆呵!想及他的心細如髮和真心真意,她的內心一陣翻湧,又是酸澀、又是甜蜜,已然碎屑剝落的冰雕、一瞬間轟然倒塌……
他粗糙的大手,抬起她尖細的下頜,盯著她秀致的臉龐,微弱的昏黃光火,映在蒼白的臉上,似有殷紅的流霞飄掠而過。她緘默的神情,讓他心裡一陣慌張:“把你弄疼了?你生氣了?”
“沒有……”她垂下眼瞼,看著兩人的髮絲。
他無意的舉動,讓她徹底淪陷:身為21世紀女子,她卻有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古典情結——結髮。愛她的人,她愛的人,因為情深,所以相融,舉案齊眉,結髮而眠,結髮相伴,在時間的盡頭,天荒地老。
結髮夫妻原指原配夫妻,而她始終固執地想望著:找尋一個長髮的男子,或者願意為她留髮的男子,髮絲相絞,用情一生,彼此唯一。她心裡清楚,想望中的男子,不是阿城。而能不能有緣相遇呢?得之,是幸運,不得,是命運。她從不刻意強求!
而現在,禺疆,戰國末期的草原男子,會是她想望中的那個結髮男子嗎?他是無意為之,卻是命運有意安排嗎?她穿越時空,為的,就是和他相遇嗎?是這樣的嗎?
無論,是,或者,不是,她決定,從這一刻開始,接受他,接受他的愛。
禺疆貼近她的臉頰,輕輕地摩挲著,滑膩與粗獷的肌膚相觸的一剎那,兩人俱是渾身一震,血液激盪……他放開她,低下頭,竭力剋制著洶湧澎湃的火熱。她的身子這麼柔弱,他不想再傷害她的呵。
她看見了他的暗潮湧動和蓄意強忍,眉眼輕笑,轉動身子,坐在他的大腿上,一手攀在他寬厚的肩膀上,一手勾抬起他的臉孔,眨動著輕若鳥羽的睫毛,在他驚愕的眼神中,吻上他剛毅的雙唇。
她陷落在他狂熱、猛烈的激|情之中,他沉醉在她醉人、婉約的迷魅之中……整個世界,整個黑夜,慢慢地跌落,沉入一個情絲流轉、風露瀲灩的情動草原……
攣鞮氏…1
幾天之後,一行人到達攣鞮氏部落。
攣鞮氏部落坐落在陰山以北、一片遼闊的高原上,地勢平緩;一望無際的草原波浪起伏、碧波萬頃,有低矮的小丘,稀疏的小樹林,大大小小稱作海子的內陸湖泊,點綴在草原上,彷彿是鑲嵌在廣袤草地上的水汪眼眸,讓塞北窮秋,少了些蒼茫,多了些靈秀。
楊娃娃身著男子服裝,長髮編成兩條大辮子,隱藏在衣服裡面,戴上一頂男式帽子,打扮成禺疆的貼身護衛。她娟秀、毓致的容顏,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個女子,不過,她的真實身份,就沒那麼容易猜到了。
出發之時,禺疆看著她奇怪的裝扮,好奇地追問到底。被他糾纏得不勝其煩,她說,我自有用處,而且,在路上會比較方便。
一路上,他把她帶在身邊,片刻不離,並肩策馬,同眠共枕,為的是,長途跋涉的路途上,無微不至地照顧她,讓她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艱苦與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