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做個茶食,想來才不辜負了這等好茶!若姑娘不棄,在下奉上一兩仙崖石花權作飯資!”說著便雙手奉上一個象牙鏤空雕的帶鎖小盒。
我不接那盒子,淺笑著說:“久聞仙崖石花生於萬丈懸崖之上,難生難採,即使當今聖上,也未必能年年喝上一口,如今你卻拿一兩做飯資,我是萬萬受不起的!”
這個僧人聽了面上有些赧然,卻也落落大方的說:“只因在下今日出門有些急,沒有帶那些阿堵物,實在是付不起飯資。”
我撇了他一眼,腰間沒有掛玉佩,卻別了一隻簫,淡笑著說:“公子想要什麼茶食但說無妨,我家大掌櫃也是個風雅的人,公子到時吹首曲子,就算是飯資了!”
他收攏了那盒子,笑道:“姑娘是個爽利的,改日必定以曲會友,連著飯資也一併送來。”
我略一想,道:“這仙崖石花味香淡雅,適口潤甜,配個梅花青團最好不過!”那僧人笑道:“就依姑娘所言!”我頷首,讓有錢招呼他坐了,去花架上折了一枝黃色臘梅去了後廚。
這忘川河畔長了海海漫漫的艾草,極綠極野,如六月濃密的草茵。這草幼時為艾,長成為蒿,忘川蒿里也是酆都一景,不少佳侶怨偶都喜歡在這裡對著奈何水海誓山盟。
因茶極為珍稀,我特親自來選艾草,精挑細選,只挑鮮嫩無傷的細莖與葉,採了小小一包回去。洗淨之後放入鹼水,如此艾葉三煮三沸之後仍能保持初生時的青綠。煮好用又用水衝了一遍,方才將洗好的艾草包裹在紗布裡,擠出碧綠的汁。若只用糯米粉做青團,蒸熟之後過於綿軟,需得和上秈米粉,再兌上艾草汁揉麵。青團裡要包一口甜,吃的時候才趁了艾草的青澀和茶的甘香,尋常人都用紅豆做餡,這次我特特選了黑芝麻炒熟了在臼裡搗成醬,包在裡面。廚房裡有做年糕用的梅花模具,此時正好派上用場,我用著模具蒸了小小一籠屜梅花樣的青團。
這梅花放的時候也有講究,若是放的早了,鮮花那經得起熱水蒸沸?若是放的晚了,則花是花,團是團,味道斷斷融和不在一起。只有趁著剛剛出鍋青團還熱的時候,將臘梅洗好,一朵一朵的按上去,不早不晚,剛剛好。青團青、臘梅黃,梅花樣的糰子色澤奪目,芬芳淡雅。
我將這花饌青團配了白色瓷碟端了上去,那人已經親自煮沸了水,手腕抖三抖,將水傾入茶壺之中。見我端著青團過來,急忙起身去接,我笑道:“這麼嫩的茶,公子還是趕緊品嚐,怕在壺裡悶久了,失了香味!”聽我這樣說,他只一笑:“姑娘是行家!”當下也不推辭,倒出兩杯茶。我有心討一口喝,便就著坐下來。兩人就著青團喝了一壺茶,只覺得齒頰留香,就連舌尖都是潤極的感覺,我讚道:“果真好茶,想不到生前沒這福分,死了在這酆都城裡反享了這世間難得的珍香。”他淡笑,“還得配上姑娘做的茶食,單單喝那麼一壺茶,怕是寡薄了,這青團留了艾的清苦之氣,又和了梅花的淡雅芳香,黑芝麻做餡更是風味獨特,各具其味又有君臣之分,著實難得!”
庖廚之人最喜別人讚揚廚藝,他這番話說的如此高雅不凡,讓我內心狂喜不止,但面上只略笑了一下,道:“想不到你一個出家人還有這等清雅意興!說的我做的這茶食天上地下獨一份似的!”
他卻肅正了神色,“姑娘,在下雖有向佛之心,但並非出家人,只不過是打孃胎出來,便沒生頭髮而已!”
我雖有些驚訝,但在這酆都呆久了,異事見的多了,也就沒往心裡去,正打算將我娘從前說的,用桐油洗頭可生毛髮的法子告訴他,就見他突然面上一沉,向我拱手道:“在下有些急事,就此告辭,改日再來謝過姑娘!”說完便出了門,化做一縷青煙騰空而去。
此人引起了我強烈的好奇心,當晚關張的時候,我給拿著算盤噼裡啪啦算賬的狐狸說了下,又說起那人相貌清俊卻天生不長頭髮,追問那人是不是個仙,那狐狸抬起眼,衝那人坐的地方看了幾眼,笑了笑,道:“不過是個蛇精罷了,蛇善攀爬,到高處採幾兩茶葉也不是什麼難事,下次送你,只管接著便是!”
啊?難怪不生頭髮,原來是個蛇精,我頓時釋然了。
酒樓生意一日好過一日,我也漸漸摸出了些門道,食材準備的也不想剛開始那般有的多有的少,有錢也能跟著做些不太複雜的菜,我開始略感輕鬆一些。
這邊流行的口味我也逐漸心中有數,酆都的鬼多喜甜食和魚膾,點洗手蟹的鬼也很多,豬肉不太好賣,但做成肉乾和臘肉就有主婦特特來酒樓買回去家用。
當然,酆都城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