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2 / 4)

小說:幽谷百合 作者:古詩樂

中輕輕抖動,一個女子在那樣的樹蔭下顯得多美啊!我這樣快又登門拜訪,未免失於天真;對此她也許感到驚奇,因而明知道我們朝她走去,她也沒有起身。伯爵讓我觀賞一下山谷的景色。從這裡望去,別有一番風光,同我們一路經過的丘崗大相徑庭。這裡酷似瑞士一隅。條條小溪穿過草場,注入安德爾河;草場狹長,消逝在蒼茫的天際。朝蒙巴宗方向望去,綠茵無邊,而其餘各個方向,或有丘巒,或有樹林,或有巉巖,阻隔了視線。我們邁開大步,去問候德·莫爾索夫人。她突然扔掉瑪德萊娜正讀的書本,把雅克抱在膝上;雅克已經咳成了一團。

“哦!怎麼回事?”伯爵的臉刷地白了,高聲問道。

“他嗓子痛,”孩子的母親彷彿沒有看見我,回答說,“一會兒就好。”

她摟住雅克的腦袋和後背,眼睛射出兩道光,在向這個孱弱的可憐孩子傾注生命。

“真沒法兒說,您太大意了,”伯爵又尖刻地說道,“河邊涼,您竟然讓他待在這兒,還讓他坐在石椅上。”

“可是,爸爸,石椅曬得滾燙呀。”瑪德萊娜高聲說。

“他們在上面問得喘不過氣來。”伯爵夫人說。

“女人總是有理!”伯爵看著我說。

我的目光故意盯著雅克,對他的話不置可否。雅克叫著嗓子痛,母親要抱他回屋,剛起身又聽見丈夫來了一句。

“自己生的孩子身體這樣糟,就該懂得照料他們!”伯爵說道。

這話極不公正,然而,他受自尊心的驅使,不惜委過於妻子。我望見伯爵夫人跑上坡道和臺階,進了玻璃門。德·莫爾索先生坐在石椅上,垂著腦袋,冥思苦想起來,既不看我,也不同我講話。我的處境極為尷尬。這次散步算吹了,我本想借此機會贏得他的好感。那一刻鐘實在難熬,在我一生中恐怕找不出第二次。我的額頭沁出豆大的汗珠,心裡拿不定主意:“我告辭呢?還是不告辭呢?”他心頭湧起多麼憂傷的念頭,竟至忘了去瞧瞧雅克情況如何!他霍地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我們又轉身眺望明媚的山谷。

“伯爵先生,我們改日再去散步吧。”我輕聲對他說。

“走吧,”他答道,“不幸得很,像這樣突然發病,已經是家常便飯了。要能保住這孩子一條命,我死而無憾。”

“雅克好多了,他睡著了,我的朋友。”一副金嗓子說道。德·莫爾索夫人突然出現在林蔭路口,她既不惱恨,也不傷心,回答了我的問候,對我說:“見您喜歡葫蘆鍾堡這地方,我很高興。”

“親愛的,要不要我騎上馬,去把德朗德先生請來?”伯爵先生對她說,顯然覺得他剛才沒有道理,要取得諒解。

“不必操心了,”她答道,“雅克也沒什麼事兒,就是昨天夜裡沒睡好。這孩子神經太脆弱,做個惡夢便睡不著了。我給他講故事講了一夜,想哄他重新入睡。他咳嗽純粹是神經性的。我讓他吃了一片止咳糖,咳嗽止住了,他也就睡著了。”

“可憐的女人!這些我一點兒也不瞭解。”伯爵說著,拉住妻子的手,淚光瑩然,看了她一眼。

“小毛病,何必擔心呢?正收割黑麥,去瞧瞧吧。要知道,您不在那裡,不等麥捆運走,外鄉的女人就會進地裡拾麥穗,伯戶也不管。”

“夫人,我要上農學的第一堂課。”我對伯爵夫人說。

“您投師投對了。”她指著伯爵答道。伯爵嘴角一收,要做個滿意的微笑;這種笑俗稱抿嘴笑。

兩個月之後我才知道,那一夜她心驚膽戰,害怕兒子患了假膜性喉炎。而我呢,那天夜裡坐在小船上,居然做著愛情的美夢,想像她從視窗能夠發現我在瞻仰那燭光,殊不知那燭光卻照著她恐慌萬狀的額頭。當時圖爾流行假膜性喉炎,已經造成很大危害。我們走到門口的時候,伯爵激動地對我說:“德·莫爾索夫人真是個天使!”一句話搖撼了我的心。這個家庭,我還只瞭解皮毛;良心責問我:“你憑什麼要打擾這無比和睦的家庭呢?”遇到這種情況,年輕人產生負疚之感是非常自然的。

伯爵難得碰上一個容易說服的年輕聽眾,因此興致很高,他向我談起波旁王室復國會給法蘭西帶來什麼前景。這場談話東拉西扯,有些話講得實在幼稚,我不禁深為詫異。極明顯的事實他都不知道;他害怕有學識的人,否認高明的人,嘲笑進步,也許嘲笑得有道理;總之,我覺出他身上有大量的痛苦神經,別人必須百倍小心,才不至於傷害他,必須絞盡腦汁,才能同他進行一次不間斷的談話。我一摸透他的弱點,便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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