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及的!”
妙真女尼目光向她一轉道:“姑娘太客氣了,前此貧尼遲遲不肯應姑娘之請出手與你論招比試,便是貧尼有自知之明,觀濤閣武學天下見重,貧尼萬萬不及!”
潘幼迪一笑道:“未經比試,庵主又怎麼知道不及呢,庵主如有意,我倒願向你隨時請教。”
妙真女尼輕輕噓了一聲,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姑娘又在重施故技,迫我佛前現醜了。”她鼻中冷冷一哼,緩緩接道:“姑娘這番激將,對貧尼來說,實在是白費了心機,慢說是姑娘與我素稱交善,即使是貧尼昔年的仇家上門,也只怕再難激起我爭強好鬥之心了!”
朱翠一怔道:“這麼說庵主莫非今世已不再談武了?”
“那倒也不是。”說時她與潘幼迪彼此俱都坐下來。妙真女尼緩緩招手,指指壁上道:
“這就是貧尼昔年慣用的那口‘玉池’寶劍,五年前把它高懸在壁時,至今日確實沒有摸過它一次!”
潘幼迪道:“那又是為了什麼?”
妙真女尼一雙細長的眼睛,微微合攏起來。半晌,喟然嘆息道:“這就是二位姑娘所不明白的了,你們應該知道人的一生是很短暫的,就貧尼而論,我的前半身,不幸捲入江湖武林,已經浪費了我大多寶貴時間,後半身雖有向佛之心,卻仍然念念不忘武學之進討。”輕輕一嘆,她眼睛轉向潘幼迪道:“這就是我為什麼千里迢迢地走向金陵、蘇州,甚至於上普陀進謁令師,目的就是一探深奧的武學之秘。”
潘幼迪道:“你這麼做並沒有錯!”
“錯了,”老尼姑微微搖著頭道:“對於一個已經身入佛門中的人來說,的確是大錯特錯了!我方才已經說過了,人的一生是何其短促!”頓了一下,老尼才接下去道:“而佛道又是何等精深,有人苦心孤詣,少年人佛,窮其一生之力,猶不能頓開茅塞,貧尼又何許人也,焉能侈望自得於佛學武道,雙途並進?”她深深地又嘆息了一聲,黯然自傷地道:“我錯了,終於我想通了這個癥結,將長劍掛起,便不在武學一途上求進了。”
潘幼迪嘆息一聲道:“聽庵主言,我們真慚愧了。”
“那倒也不是!”妙真女尼一本正經地道:“武學與佛學一樣,都是同樣高深的學問,我的意思是除了至聖先佛以外,凡人極難雙途並進,而至於極境。貧尼以為,我們只能擇其一,楔而不捨。”微微一頓,她才又接道:“像是令師,她便是一位令我深深欽敬的前輩,我想她便是擇武學一道而窮其畢生之力研討鑽進的一個例子。如果她像我一樣晚年從佛,那武學一道便難精進更上層樓了。”
朱翠微笑道:“庵主所說極是,真是聞君一夕話,勝讀十年書了。”
潘幼迪點點頭道:“原來這樣,庵主你才不再出現江湖,雖經我苦苦哀求,也不再施展絕技了。”
妙真老尼微微點頭道:“這是我的一點私心,萬請姑娘成全。”
潘幼迪搖搖頭,道:“我以為庵主這麼做並非全對,一個人手拿勁劍,若是心中未存殺機,沒有仇慧,也不會構成心裡的孽障,庵主你以為可是?”
妙真女尼搖搖頭,冷冷地道:“這句話似是而非,一朝劍在手,便不容你不過問武林中事,唉!這實在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當你一天拿起了劍,和江湖武林結下這個緣,便很難抽身了!”老尼滿懷傷感地道:“過去數十年的武林生涯,給我的感覺像是一場惡夢,在武林中想要一直保持住你的尊嚴,不為別人打敗,實在很難,然而你如果有見於此,半途思退,想要抽身,卻是更難。”
朱翠不解地道:“這又為了什麼?”
妙真老尼喃喃道:“因為別人不會輕易放過你的,就像潘姑娘,她只是以武會友,還算是好的,另外的一些人,卻是居心叵測……”
潘幼迪一笑,道:“庵主這是在明責我的不是了!聽你的口氣,莫非另外還有人居心叵測,上門來找庵主生事麼?”
妙真女尼黯然地垂下頭,發出了一聲喟嘆道:“這就是我的難言之隱了。”笑了笑,她注視向潘幼迪道:“只顧了說這些,竟忘了你的傷了。”
潘幼迪緩緩探出了右手道:“請庵主試試脈搏,便知傷勢如何了。”
妙真庵主微微點頭,一隻手捉住了潘幼迪的脈門,彼此都不再出聲。稍停之後,妙真庵主鬆開了手指,看著潘幼迪道:“姑娘的傷勢,在於目前五行不通,莫非是為人內氣攻入不成?”
潘幼迪點點頭,十分折服地道:“庵主真是個大行家,情形正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