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大的船艙,似乎只有三個人,風來儀、朱翠與女婢青荷。當然,隨行的六名家奴以及原來船上的工作人員不在計算之中。
時序已入冬令,但南國日暖,雖然航行在浩瀚的大海,卻沒絲毫寒冷之意,和風暖暖,海鷗翩翩,浪花一次又一次地拍打著船板,噴吐著泛白刺眼的銀色泡沫。
在搭出艙面的五色遮陽棚下,風來儀、朱翠安詳享受著香茗,她們已經用完了午膳。
“像這樣速度,再有兩天就到了。”
風來儀臉上洋溢著微笑,在海與陽光的襯托之下,她變得和藹可親,白哲的面板不見皺紋,潔白的牙齒編排得那麼整齊,這一切似乎不應該在一個六旬以外的老婦人身上所能看見的。
朱翠懶散地靠在一張藤條編制的椅子上,這一霎看過去,她簡直完全鬆弛了。似乎在一切嘗試失敗之後,她才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之下,接受了風來儀的建議,隨她同返不樂島。在一切都已成為事實之後,她倒也能安之如怕。既來之,則安之,往後的路誠然未可預卜,卻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一隻海鷗翩翩地飛上了船舷,引頸剔翎,白色的羽毛在陽光映襯之下,其亮如銀。
朱翠喜悅地站起來,悄悄地走過去,伸手抓住了它,像是個小女孩子一般地笑了。
風來儀點點頭道:“你竟然童心未泯,這樣的鳥兒,我們島上也有,那裡各種珍禽異獸多得是,只怕你一經住下之後,可就捨不得離開了。”
朱翠鬆開了手指,劈啪一聲,那隻海鷗竟自飛到了她頭上,在那裡閃身振翅,逗得她格格地笑了。
這一切看在了風來儀眼中,不覺輕輕發出了一聲嘆息,多年來她出入江湖,為了執行不樂幫的幫令,大取不義之財,堪稱殺人如麻,一顆心有如冬封之冰,確是不曾慈悲過。然而這一刻,面對著這個可愛少女的微笑,竟使她原已冰封的心激起了春融的漣漪,這樣的感觸對她來說以前的確是罕見的。
三十一
一聲鷹鳴,響自當空。
船上人都不禁抬頭望去,但見一隻白毛細胸的鷹低飛掠空而至,這隻鷹看來較一般常見之鷹要小得多,但當其低飛直掠時,卻出奇得快,速度驚人。隨著這聲刺耳的尖鳴之後,疾若箭矢般的低飛直掠而過,一會就只剩下了一個小小的白點。
朱翠一驚道:“啊,好漂亮的一隻鷂子!”
風來儀忽似想起了什麼,面色微微一變。
就在這一霎,那隻幾乎已經消失於視線之外的鷂子倏地尖鳴一聲,去而復還。
這一次較諸前一次的速度更快,剪翅間已來到了眼前。
風來儀一聲叱道:“小心!”
話方出口,即見那隻銀色鷂子有如銀星一點,勢如箭矢般,直向著朱翠頭頂上飛射過來。
朱翠在耳中方自聽到這聲鷹鳴之始,已然有些警覺,風來儀再一出聲示警,刻使她覺得其勢不妙。說時遲,那時快。緊接著又是一聲刺耳的尖鳴,這隻小小銀鷂突然嘴爪齊施,自高而下向著朱翠臉上襲來。
朱翠一驚之下,身子向側方一偏,右手二指霍地遞出,用“金剪指”力向著鷹腹就插。
她原以為憑自己功力,無需真的傷著了它,就只是指上風力招著了它一些,也必能使這扁毛畜生當場濺血而已,卻是沒有料到,這隻銀色鷂子敢情為人豢養,平日受過極為嚴格的訓練,大非尋常。
眼前朱翠“金剪指”方一遞出,即見當空鷂子一聲短鳴,靈巧的身子就空一滾,驀地下墜了尺許。
輕功上乘身法中“細胸巧翻雲”之一招,所謂“細胸”正是指的眼前鷂子,可知其身法該是何等快捷犀利了。
朱翠一驚之下,才知道自己竟是過於輕視了對方,二指一招點空,眼前銀色鷂子已臨胸際。
這隻扁毛畜生果真受過嚴格攻擊訓練,每有驚人之式。
由於雙方近在咫尺,朱翠看得非常清楚。這隻鷂子生就一身銀翼,火眼金睛,嘴爪如鉤,尤其是額上一撮角毛,狀似一朵迎風綻放的銀菊,的確是俊極了,卻也凌厲極了。
一沉即起,夾合著“劈啪!”凌厲的一聲振翅聲,這隻銀鷂第二次升起來,卻以尖削的一截翅尖,反向朱翠顏面上方掃過來。
朱翠想不到這隻小小的鷹,竟然如此狠惡,一時不禁為它逗得火起,嬌軀向後一收,兩掌合夾,發出了六成掌力。
這隻銀鷂好精靈,就在朱翠掌力將吐未發之間,它似乎已經覺出不妙,一聲啁鳴,猛力升翅直起,其勢之疾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