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看到太陽,太陽突然變成了血的顏色。
“回家吧。”他對自己說。
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之後,鮮血的洪水才退去。全國都充滿了那種血腥味,從泥土裡,從空氣裡。第二年從地裡收割的麥子和水稻,做成糧食後,依然從米粒裡發出血腥味。
人們後來找到了那個祭壇,已經毀壞了,祭壇上有一具屍體,完好無損,正是那個人。人們不敢埋他,害怕血水又會從屍體裡流出來,他們把屍體給燒了,骨灰灑在了江河裡。
這是貢獻給上天的祭品的歸宿。
大祭之後,公子文的吐血病奇蹟般地好了。於是,大司命又受到了國君豐厚的賞賜。
兩年後,國君因病去世,公子文繼承了王位,成為了新的國君。他即位的第一天,就下令處死了大司命。
在新國君的寢宮裡,鸚鵡依舊在憂傷地生活著,它從不鳴叫,似乎是對主人的抗議。新國君看著它,把手指伸到了鳥籠裡撫摸著漂亮的羽毛。已成為王后的香香從後面吻了他,身後是個一歲多的嬰兒,安靜地躺著。
新國君把燈滅了,宮殿裡傳來他的喘息聲。。。。。。“血!”一聲悽慘的叫聲把香香驚醒了,原來是新國君做了一個惡夢。他滿頭大汗,兩眼直盯著前方。他爬了起來,走在月光淒冷的大殿外,他不願在迷宮裡多待一秒。他跪在青石板上,喃喃自語:“我只是個替身,一個複製品,一個影子,一面鏡子,一個副本,我存在的意義就是替公子文去死。我早就該死了。”
香香從背後抱住了他,她的手突然那麼有力,她終於說出了早就想說的話:“你不是公子文,我從那次大祭後的第一天起就察覺了。”
“為什麼不告訴別人?”
“可我需要你。”香香的手指嵌進了他的面板,以至於溢位了血絲。眼淚在香香的臉上盡情地奔流著,她狂烈地吻著這個男人,她已經成熟了,“我不要公子文,我不管你到底是誰,我只要你,我不能,不能,不能沒有你。”
一口鮮血,從他的口中噴了出來,沾滿了整塊青石板。然後是香香的尖叫。
“公子文啊,你能聽到嗎?那天晚上,你說我不能死,為了香香,我要活著,替代你。而你則要冒充我,替我去死,公子文,感謝你做了一個替身的替身,影子的影子。這是我還給你的血,可我永遠都還不清。”他用力地掙脫了香香,突然大笑了起來。這笑聲陰森恐怖,整個宮殿都被笑聲籠罩著。
第二天,新國君失蹤了,連同他養的鸚鵡,沒有人知道他到哪去了。於是,他一歲多的兒子成為了國君。
祭壇早已成了廢墟,但是每天夜晚,如果你路過那兒,仔細地聽,你會聽到一種奇特的樂器奏出的音樂,悽慘而美麗,那是——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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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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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三部曲”之三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幹兮,河水清且漣猗。
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廛兮?
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獾兮?
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坎坎伐輻兮,置之河之側兮,河水清且直猗。
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億兮?
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特兮?
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坎坎伐輪兮,置之河之①兮,河水清且淪猗。
①:氵上辰下月,音純,河壩
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②兮?
②:禾在口中,音逡,糧食囤
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鶉兮?
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采詩官子素嚅動著他女子般的紅唇,把抑揚頓挫的語調象一陣風似地吹到了大殿的高處,在那巨大的橫樑與立柱,不計其數的窗格,還有魏國年輕的國君(注:此魏國非戰國七雄中的魏國,而是春秋時期位於今山西芮城縣東北的一個小國)。
國君儘管有些討厭子素固執的性格,但他不得不承認子素的聲音具有一種特殊的魅力,能夠把聽者的心緊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