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織造局已然很晚。
齊堯望著尚還亮著燈的閣樓不由笑了笑,隨即轉身叩開樓門,緩緩走進了房間。
房間之內桂子早就等在了一邊,一見齊堯走進來,頓時面露喜色,順勢就行了一大禮,躬身道:“見過公公……”
齊堯看著對方這般喜色,便清楚對方定然將事情辦成了,但是他也不明說,只道;“天色這般晚了還不去睡覺……跑來找我做什麼。”
桂子神秘一笑,道:“那位張掌櫃……已經被我搞定了。”
“哦?”齊堯面上卻是淡然,其實他早就猜到這個結果,但語氣依舊是驚訝之態,卻又讓桂子欣喜萬分。
“你且說來我聽聽……”
桂子忙應道:“起初我裝著去鋪子裡買藥材,便與那位張掌櫃攀談,得知他的確是從遼東過來的……最重要的一點在於,他的確認識沈無言。”
“他認識沈無言?”齊堯臉色頓時一變,沉聲道:“你繼續說……”
桂子繼續道:“起初那叫月兒的小丫鬟尚還阻攔,後來張全便找了個藉口將其支了出去,她雖說氣惱,但終究還是聽了……後來談話才知曉,原來那位張掌櫃不僅認識沈無言,而且他這鋪子,也都是沈無言幫著開起來的。”
齊堯微微點點頭,輕笑一聲,喃喃自語道:“劉掌櫃倒還與我打馬虎眼……卻還讓他糊弄了……”
桂子神色微頓,輕咦一聲,但見對方那可怕的雙眼,也不敢多問,只是道:“小的猜測魚龍街那邊的鋪子的確是沈無言開的,之所以要用那位張掌櫃打掩護,大抵也是因為知曉我等在監視著蘇州這邊……”
“你小子倒是比順子要機靈的多。”齊堯頗為讚賞的掃了一眼桂子,輕笑道:“這位沈先生當真是不死心……可惜這小把戲太過拙劣,竟然找了這麼一個人來幫忙……”
桂子點頭,道:“不過看樣子那位張掌櫃似乎與沈無言有嫌隙,言語之間盡是不滿……而且沈無言的那兩名掌櫃也頗為看不慣張全,雙方多有爭執。”
“這些卻與我無關了……草書一封,給孟公公送去……”齊堯言語之中毫無語氣,但卻讓桂子心中愈發冷怯。
桂子不住點頭,從邊上翻出筆紙開始書寫。
齊堯也不去看他寫字,只是道:“你可知曉順子翻了什麼錯?”
順子一下從高峰跌落至谷底,桂子最有體會,而今忽然提起,他心中也是一震,寫字的手微微一顫,險些有墨滴落,於是忙調整,口中低聲道:“小的不知道……”
“你該知道的……”齊堯冷哼一聲,道:“少一些小聰明,做事……實在一些,好處少不了你的……該是你的就是你的。”
桂子唯唯諾諾,忙點頭,只是說話的聲音愈發膽怯,道:“小人知道了……”
這般說著,一雙顫抖的手忙從衣袖之中取出一瓶玉露以及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遞給齊堯,道:“這是順子孝敬您的……小人一時沒有想起來。”
齊堯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將銀票與玉露接到手中,淡淡道:“辦完事就下去領賞吧……”
……
步入秋天的遼東天氣也逐漸轉冷,街道上落葉紛飛。
從二樓小窗看著窗外寂靜的街道上掃葉子的老人,沈無言輕嘆一聲,接著夾起一塊糕點送進口中,道:“如今只希望遼東這邊能安生幾年……可千萬不要打仗。”
坐在對面風塵僕僕的沈惟敬目光稍有遊離,趕了數十天的馬車,終於回來,卻又被沈無言叫了過來,卻說這些無關痛癢的話。
心中未免有些不悅,但依舊滿臉的尊敬謙卑之色,道:“貨送到蘇州之後,正好就脫手給張全……張全那邊也備好茶葉,一路並無耽擱……”
沈無言長嘆一聲,微笑道:“茶葉鄭巖去看過了,都是好茶……只賺不賠的……”
“張全那邊我不放心。”沈惟敬神色頓時一沉,這句話他憋了太久,起先因為沈無言所任用之人,不便多說,只是走了這一趟,他卻是對張全徹底失望。
沈無言稍稍遲疑,接著滿臉笑容的抬起頭,淡淡道:“這卻是為何……”
“車隊送到魚龍街,按規矩該給府衙送銀子,他卻並未有這邊的意思,而是將這事就推給了我……而且他與月兒那邊也不甚和睦……”
聽著沈惟敬的言語,沈無言只是笑:“張全本就貪財,你多出些銀子,我補給你便是……至於月兒那邊,大抵想法不同,張全走南闖北慣了,與月兒劉叔那邊想法不同,也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