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漸步入九月,也算是步入秋天。
雖說也會有極熱的時候,但終究還是少數了,特別是下午時,天就會逐漸涼爽許多。
走在十泉街上,這位面容清秀,實則早就滿頭白髮的老人走的很釋然,至少目光之中是在享受這份寧靜與隨便。
大抵幾十年前也是從這邊走,那年倭寇進犯蘇州,滿城屍橫遍野,那孩子便是從死人堆之中走出,一路走來吃完了所有的乾糧,於是只能吃樹根。
就這樣以吃樹根喝露水活了幾天,直到連樹根與露水也被吃光。
可是四壁高強林立之內,明明有酒肉放壞了的味道,明明聽見有人願意施捨,但卻被另外一些人阻攔,於是酒肉寧可放壞倒掉,也不願給院牆外的人吃。
孩子早就餓的暈暈乎乎,於是很後悔幾天前沒有吃那些觀音土。
直到終於暈倒,然後好像有人送來了食物,大抵是那些壞掉的酒肉,被仍了出來吧。
卻也顧不得如此之多,抓起便吃,即便味道似乎有些不對,也許吃完就會死,但那又如何,餓死實在不甘心。
孩子咀嚼著口中食物,直到睡去,然後星夜醒來,看著躺在身邊的死人,終於明白丟出來的不是腐壞的酒肉,而是……
老人輕輕捋了捋斑白的頭髮,輕笑一聲,喃喃自語道:“人肉當真是世上最難吃的東西……可惜不吃也不行呀。”
這般臉上掛著笑,迎著將要失去的夕陽,老人轉身拐進大儒巷。
此時巷子已然趨於安靜,大抵文人們早已退去,除卻某些文人聚會,便是青樓歌苑,想來也只有這些地方能讓他們適應自己的存在。
倒也並非所有文人都是如此,總有憂國憂民,以天下為己任之輩,而今卻也要歸家苦讀,等待來年科舉,好一舉及第,未來為國效力。
不過這些,對於這位老人似乎並沒有什麼影響。
天色稍有幽暗,特別是這個時間的大儒巷又顯得十分幽靜,好在那間茶樓的大門還開著,而且並無打烊的意思。
茶樓內還有幾名書生對坐飲茶,對於這位走進來的客人並無什麼意外,倒也沒有夥計過來相迎,索性老人便自己走向櫃檯那人。
櫃檯上那老人正在敲著算盤,大抵也未曾想到這個時間還有客人光臨,所以鋪子走進這老人,他並未發現,直到那人已然走到自己身邊。
“一壺鐵觀音……”老人淡淡一笑。
正在敲著算盤記賬的劉掌櫃神色微變,因為這突然而來的聲音那般尖利,倒像是刻意發出來的,不像是正常人在說話。
他忙抬頭看去,便看到這位眉清目秀的老人,滿頭髮白上,但卻並無一絲鬍鬚。
“是一位公公……”劉掌櫃早些年在得月樓做事,倒也認識一些織造局的公公,而今看到這位老人,的確有些像,但也並不能確認,心中正嘀咕之時,那老人忽然笑了笑。
“聽聞鐵觀音是你們這的招牌……便過來嚐嚐。”老人一臉柔和,卻是慈眉善目的,讓人不忍拒絕。
劉掌櫃倒也沒有多想,忙招呼正在後堂吃晚飯的夥計過來上茶,而自己依舊還在盤算賬目,隨口應了聲:“前些年還算……而今怕也算不得什麼招牌了。”
“哦?”老人稍有遲疑,忙好奇道:“這卻又是為何……”
劉掌櫃長嘆一聲,無奈道:“朝廷中無人……生意不好做呀……”
本就是隨口的幾句話,也是許久以來憋了許久未曾吐露的心聲,而今竟就這般不經意之間說給了這陌生人,但劉掌櫃很快便發覺自己說的有些多了。
他乾咳一聲,忙又道:“客官裡邊請吧……小二馬上就能上茶了……”
老人並未有移動的意思,只是道:“朝廷之中有人的確好辦事……只是有時候有人也有一定危險,卻也不如無人好。”
劉掌櫃未曾聽懂他的意思,但也並未多想,忙招呼老人坐在一處靠窗位置,正好小二也已經將熱茶送了上來。
老人輕嗅一口茶香,微笑道:“卻是好茶……劉掌櫃與我坐下聊聊如何?”
劉掌櫃一愣,但看著對方臉上不可拒絕的神色,只得點點頭,道:“那便聊聊……不知客官要聊些什麼?”
“在下齊堯……”老人微笑道:“隨便聊聊,無關大雅之事。”
劉掌櫃點點頭,臉色稍有尷尬,拱了拱手,便坐在齊堯對面,一雙眼睛看著茶壺探出的熱氣,低嘆道:“齊先生第一次來這邊?”
齊堯應了一聲,道:“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