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姑娘打算將鋪子開在哪……”
聽張全這般一問,月兒這才回過神來,忙擺手道:“少爺信上交待過……蘇州有個魚龍街……便是之前的醒八客街,如今又改回了魚龍街……就在那邊……”
醒八客街張全並未聽過,但魚龍街他卻並不陌生,他們這些跑江湖的,對當年悍匪惡賊流竄聚集之地自然不陌生,雖說沒有去過,但聽來依舊覺得渾身大顫。
只是聽聞後來魚龍街內的匪徒盡數被朝廷招安,但事實如何他也不甚瞭解。
而今竟然沈無言已然安排了鋪子所在,那他也沒什麼好說的,便按照他說的來辦就是,至少無需再遼東閒逛,賣了馬兒,又賣裘皮強的多。
與月兒在魚龍街看好了一間較大一些的鋪子之後,二人又在邊上的攤子閒聊一陣,又給張全找好了住處之後,天色已然不早。
好在這酷暑的下午將一切事物安排妥當,而今只待沈惟敬將貨物從遼東運來,鋪子便能開張,只是在開張之前,月兒還有一些旁的事。
從張全馬車上取出一隻大箱子,由鋪子內的幾名夥計扛著,便向著李家大宅而去。
這幾年李家的生意一直都還算不錯,身為皇商本就有諸般優勢,加之有知府以及一些官員在背後,李家在蘇州的地位與之俱增。
除卻書坊那邊的鋪子進展始終不甚明顯之外,綢緞已然成為蘇州第一,將剩餘幾家打壓的也算徹底,至此也毫無翻身的機會。
其中自然有沈無言暗中的幫助,也有後來對織機的稍加改動,以至於李家紡紗的速度竟然要比旁的幾家要快一倍,便又在數量上佔據優勢。
李家又承的皇商之責,內裡的諸般手段也遠非其他幾戶能比,於是這其中的差距便越來越大,直到徹底壓倒。
前年李家七叔公去世,而今李興昌總算掌了家族大權,第一件事便是將自家的幾位弟兄分出了家,倒是用了不少外人。
對此雖說引來不少非議,但諸般境況告訴眾人,他這個決定做的卻是十分明智。
只是自從今年來生意卻又難做起來,倒也並非是又有新晉綢緞莊來競爭,實在是蘇州製造那邊對今年的貨物要求及其嚴格,說是換了人,但李興昌屢次派人送銀子,始終沒什麼進展。
之後覺得大抵那位織造不喜金銀俗物,便又送去諸般字畫,卻依舊沒什麼作用。以至於連美女佳人都送去,卻始終無用。
後來才得知織造局的都是些宮裡的太監,但又送了諸般公公們的營生,卻始終得不到召見,大多數的東西都收下,卻也並未見有回信。
而今距離今年這批綢緞收貨的時間越來越近,李興昌心中始終有些煩悶。
至此雖說自家閨女帶著孫女來家裡住了些天,心情總算好一些,但還是無法不去在意這些事。
畢竟今年織造局開的貨本就多,足足有七十萬兩之多的綢緞,其中件件必須珍品,說是給後宮以及諸位藩王準備,要求也就極高。
但以往織造局也都會這般說,無非是為了要些酬勞,送過去銀子一切都好說,不送銀子不開眼,那貨便無法透過。
這般皇家繡品,若是皇家不要,那麼就等於全部廢掉,因為就算退回之後,也不能售賣,也沒有哪家哪戶人家敢買皇家的綢緞。
以至於事情到如今尚未有個著落,李興昌便是面上笑著哄著孫女天君玩樂,目光之中始終有些憂慮。
站在一邊的李婉兒何等精明,自然知曉這其中內情,沉吟一陣之後,才輕嘆道:“若是實在不行……父親不如去知府徐大人那邊走一趟……他與無言尚有些來往……”
“徐大人那邊也不能與織造局有絲毫聯絡……這些公公們的官位雖說不高,但徐知府也要給他們些許薄面,而今送去的銀子也不少,已然幾萬兩了,絲毫沒見動靜,想來是有原因的。”
李興昌長嘆一聲,苦笑道:“其實七十萬兩銀子對於李家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只是你幾位伯伯分了家,卻是讓李家元氣大傷。”
李婉兒暗自嘆息一聲,接著又掃了一眼坐在地上默默不語的沈天君,忽然道:“不如去找找徐先生……他當年在朝中為閣老,想來有些辦法。”
“這倒是個好辦法……”李興昌目光微怔,接著嘆息道:“若是無言在就好了……他若是在,這些個公公們卻也不敢這般生事……”
就在二人閒談之際,從一旁小道上走來一名矮個子老人,老人面容蒼老,卻又能看出來年輕時定然十分秀氣,眉宇之間透出陣陣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