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天君。”
聽著王錫爵稍顯驚訝的聲音,沈無言不覺有些吃驚,但卻又覺得意料之中。
因為之前呂調陽與楊博說話的語氣,大抵能猜到楊顯的成績並不怎麼樣,以至於楊博才要過來過來說情,但顯然呂調陽並不吃這一套。
但無論如何,一名六歲的小童,打敗了在京城頗受關注,且的確有些才華的京明四公子之一的楊顯,終究還是讓沈無言欣喜萬分。
倒是始終都在打瞌睡的沈天君,似乎並不在意她不經意之間,便獲得的勝利,大抵這事情若是傳了出去,便會引起京城一番轟動。
王錫爵望著眼前這女孩,輕聲問道:“天君……明日便就要來國子監讀書,怎的感想?”
王錫爵卻也是不世出的才子,在嘉靖四十一年科舉之中會試第一,殿試第二名入翰林院為庶吉士,直到今年便升任國子監司業,卻也算是平步青雲了。
即便是他,此時看著這慵懶的少女,卻依舊還是讚歎不已。因為他很清楚那試卷是呂調陽親自出的,且並不會因為沈無言又或是楊博,因為他是京城才子或是六歲的孩子而網開一面。
二人出的考題都是一樣的難度,且批改試卷也是由呂調陽親自著手,其中自然也不會夾雜絲毫私情在其內,便是這一結果,沈天君勝過楊顯。
沈天君倒是有些不耐煩,她揉了揉眼睛,眉頭微皺,輕聲道:“明日還要起的如此早……那我便不來國子監了。”
王錫爵一愣,忙道:“國子監可是大明最好的書院……你好不容易才進來,為何要離開……”
沈天君撅著小嘴,喃喃道:“想起來這鬼地方了……去年徐老頭還提到過,說什麼國子監盡出些無能之輩,有科舉之後,那邊就該關門了。”
“徐老頭?”王錫爵不住苦笑,追問道:“這徐老頭又是何許人也……竟如此狂妄,大放厥詞……”
國子監與科舉考試大致出發點一般,太祖洪武年間曾極其興盛,監中出過不少人才,只是後來科舉逐漸正規,更多學子崇尚科舉,倒是很少再來國子監。
如今的國子監多是一些地方推舉德行才華皆都具備,以及官僚子弟聚集之地,這些人不用進士出身,出監後便可如朝為官。
只是在朝廷,官員之間頗為重視進士出身。即便戚繼光這般的將帥之才,卻也要在繼承父位之後,也要去科舉考取進士。
以至於如今國子監卻是稍顯頹廢,不過卻也並非一無是處,終歸還是有人才從監中走出的。
況且國子監歷史由來已久,乃是朝廷重要機構,卻在這小姑娘口中一無是處,甚至還要讓國子監關門,卻是頗有氣勢。
此話若是讓監中那些老古董們聽到,定然又要不依不饒,雖說不會與這小姑娘計較,卻又會與沈無言一番理論,著實不是一件小事。
所以沈天君言語一出,頓時便讓王錫爵吃驚不已,即便沈無言也是怔了怔,忙道:“這個徐老頭……便是徐階……”
“哦……怪不得……”王錫爵微微點點頭,嘆道:“既然是徐先生所說……那卻也無人敢反駁……”
徐階雖說致士,且還被抄家查辦,但終究在朝中極具影響力,細枝末節的勢力遍佈朝廷上下,即便如今高拱位極人臣,卻也不敢對徐階趕盡殺絕。
王錫爵聽得徐階之名之後,便會意的點點頭,輕嘆道:“怕是如今大明敢叫徐先生徐老頭的……也就天君一人……當真是虎父無犬女。”
沈無言連忙擺手,但心中卻是歡喜,沈天君這副慵懶的模樣倒的確與自己相像,說起話來,也頗與自己神似,於是更加欣喜。
“缺少管教……倒是讓錫爵笑話了……只是楊老先生那邊……今次卻無故得罪了他。”
王錫爵頓時便笑了起來,他擺擺手,道:“楊尚書雖說脾氣古怪,但卻也是正直之人,定然不會記這些私仇……無言大可放心。”
這卻也是沈無言所擔心之事,如今一個高拱便已然是天大的問題,若是在添上楊博這樣的重臣,那便著實不好應付。
聽王錫爵這般一說,沈無言頓時便放心。
又閒聊一陣,因為王錫爵實在事情太多,所以沈無言便也沒有久留,便帶著沈天君走出國子監。
……
國子監內多年沒有女弟子,今日卻破了這個例,著實讓監中諸位教習驚訝。
而對於楊博來說,這卻是一個極大的恥辱。以至於清晨還未去禮部報道,便趕往國子監內尋找呂調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