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便去看看……是在城外安置的吧。”沈無言忽然問道。
問起的是三十六人安置之處,沈惟敬點頭應道:“城外僻靜之處,周圍並無農莊……不過訓練火器的聲音還是有些大……”
“只要不擾民便好。”沈無言道:“雖說一時半會想要練出一隊神槍手,卻也不太可能……不過這隻火槍隊,橫掃二龍山,應該不是問題。”
“胡於明……”沈惟敬欲言又止,最終卻不再說話。
沈無言稍有遲疑,卻沒想到沈惟敬如何知道那人是胡於明,片刻之後才道:“所以你一定會明白我為何要這般趕盡殺絕……早些年你也與他打過交道的。”
當年若非沈惟敬,怕是胡家也很難有什麼破綻,最終沈惟敬裝著胡於明手下毆打,引來了胡宗憲,導致胡於明圈養匪類敗露,胡家迎來一場大難。
胡家大抵也是從那時開始衰落,直到胡宗憲死在獄中,嚴黨徹底覆滅,胡家便再無起勢,幾代人的辛勞努力,便這般沉寂下去。
終究還是不甘心,沈惟敬卻也懂這其中的道理,只是生意場上的事總是不擇手段,可以去指責沈無言此事做的的確無恥,但他從前到後,從未做過什麼光明正大之事。
便是明面上的那諸般事已然如此,周家周嚴大抵也是落的這地步,無非是比起誰更無恥,誰更會耍陰謀詭計,而誰能取勝,大抵還是運氣加智謀。
權謀鬥爭之中,大抵還是說不得光明磊落,然而卻也不能這般說,這書生便不是好人。
太湖水患,若非此人,那幾十萬的百姓大抵又不知要有多少流離失所。東南對倭之戰,若非此人幾番出謀劃策,大抵想將倭寇趕出大明,也沒有那般的簡單。
看著眼前那書生始終不起波瀾,片刻之後點頭,道:“不過胡於明卻也沒那麼好解決……你我都是從二龍山上下來過的。”
沈無言自然知曉胡於明的厲害之處,不過而今那人無論多麼厲害,他也毫無畏懼,手下敗將始終都是手下敗將。
輕笑一聲,淡然道:“胡於明這個人有一個弱點……猶豫不決,畏首畏尾……那天在二龍山,他完全可以殺掉我。可惜他怕殺了我,朝廷始終會查到這裡,然後累及他胡家。”
“這擔心並無道理……畢竟我卻是逃走了。”沈惟敬忙道。
沈無言掃了一眼沈惟敬,輕笑道:“我卻不認為你會將我的事上報朝廷……”
沈惟敬愣了愣,許久之後才點點頭,道:“沈先生果然懂我……”
沈無言擺擺手,淡淡道:“我要是你,也不會報官……畢竟就算報了官,也不會有人管。”
“這般說來,這位胡公子當真也不算聰明。”沈惟敬輕笑道。
沈無言忙道:“你若是這般認為,那卻又錯了……即便換了一人,換成是你……他便不會有絲毫猶豫。”
門外的雨早就不在下。
沈無言與沈惟敬留在鋪子內簡單吃了些飯菜,便急忙向著城外趕去。
馬車席捲風塵,直到在一處山谷前停下。
說是山谷,大抵也算不上,無非是山麓之下開闢出來的一個山寨,倒也設有一干防護,儼然若一座軍營一般威嚴整齊。
看著這嚴整的堡壘,以及列隊整齊的三十六名身著迷彩色服裝的隊員,沈無言皺了皺眉,苦笑道:“這又是幾萬兩銀子……不過現在建軍營當真是白費。”
“還是怕走漏了風聲,若是二龍山突然偷襲,也有個防備……”
二人這般說著話,已然走近營中。
看著這威嚴陣勢,沈無言淡淡一笑,隨即微笑道:“你來指揮看看……”
沈惟敬並不懂練兵,這些天來也只是照貓畫虎,多半時間還是用在了教這些隊員們如何使用火器,以及作戰時的一些訣竅。
不過這也都是從沈無言那聽來,最終實踐起來,還是有諸般問題。
此時聽沈無言問起,掃了一樣這嚴整的隊伍,沉聲道:“大家演示一番這些天的成就……”
沈無言微微皺了皺眉頭,接著便聽見一陣參差不齊的槍響之聲,不由苦嘆道:“這三十六人當真是這般……怕是很難活下來……”
看這一臉無辜的沈惟敬,沈無言卻也是懂得了,於是忙道:“大抵那人也該回來了……他家有個廚子想來能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