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過後就一直在盼著端陽,直到今日總算到來。
小院的清晨若往日一般,只不過少了叫沈天君起床的這一環節。小姑娘倒是一大早就起床,隨著李婉兒走著去了含煙樓。
印象中含煙樓就是一間酒樓罷了,不過據說今日有諸般美味,無論是京城的還是江南的,都可以吃到,所以愈發興奮。
其實小院中的廚子卻也不差,都是宮裡派來的,卻也會天南地北的菜餚,比之京城各大酒樓不知要強多少倍。
不過孩子終究圖個新鮮,國子監也難得放假,卻也有久在樊籠裡,復得返自然的解脫之感。
孩子卻是歡樂地,沈無言卻也不差。
從清晨便吩咐昨日讓小院中的廚子備好的酒菜,清晨便送往含煙樓之外,又吩咐王天去渡口接待那幾位遠道而來的朋友。
待一切都安排完畢,他這才抽出功夫提著食盒,向著刑部大牢而去。
牢房之中雖說因為照顧之下打掃的還算乾淨,但畢竟還是暗無天日,卻是少有囚犯知道今夕何夕,他們只知道的是自己還有多久能走出這裡,又或者走出這裡後,自己該做些什麼。
相比這些無所事事的囚犯們來說,徐文長倒又繁忙許多,他沒有坐在窗前看著外面那一縷陽光,思考今天中午是否會加些肉菜。
更多的倒是想著如若他在遼東,那便不能用打倭寇的那套辦法,該換個形式。至少講和是不可能的,定要狠狠地打。
除卻兵法韜略家國之道,他更多的會想著前些天看到某本古書,上面有幾個字不太清晰,大抵又會是那幾個字云云。
今日卻還是有些清閒,沒有看書,也沒有寫畫用兵之道,緊緊只是躺在草甸之上,呆呆望著漆黑的牢房頂部,卻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大抵也是在想些生活瑣事,當年在東南胡宗憲府上,後來在江浙與沈無言王少卿之間的豪情壯志,又或者後來到京城與李春芳的諸般不和。
說起來李春芳此人倒也不錯,文才斐然,寫著一手好青詞,即便先帝也十分賞識。只是為人實在有些太謹慎,甚至讓人覺得有些沒骨氣。
這般思索之際,兩耳卻還聽著周圍的聲音,口中輕喃道:“無言也該過來了……”
正念叨著,遠處牢房大門傳來一陣吱吱啦啦的響聲,接著便聽到遠處穿來的那道熟悉的聲音。
“盼著端陽,端陽總算來了……清晨時家裡還是有些忙,所以今日倒是來晚了……今天青山他們都從蘇州過來,若是文長過去,定然又會引發一場轟動……”
沈無言說的卻是事實,當今文壇固然是以王世貞李攀龍為首,但若問文壇奇才,首推的大抵就是這位徐文長了。
江浙一帶的文人大都知道紹興來的那位書生,十多年前便謀定東南,書畫造詣著實讓所有人為之汗顏,不少豪強貴族千金也難求他的書畫。
即便在如今老一輩的文壇鉅子之中,也十分推崇這位文長先生,稱其為大明不世出的天才,可比永樂年間之謝晉以及嘉靖年間的楊慎。
不過這話在沈無言口中說出來,徐文長卻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一邊從草甸上爬起,一邊擺手道:“無言何必開這玩笑……以你在文壇的地位,區區在下不過是個陪襯。”
沈無言也不大在意,一邊幫著收拾草甸,將方桌放平整,順勢便坐在地上,才道:“文長有所不知……我現在在京城名氣實在不好……那些個文人們恨不得吃了我……”
“有這事?”徐文長臉色微變,驚訝道:“無言莫非做了什麼不合禮法之事……你雖說放蕩,卻也還算說的過去……總不會做什麼逾越禮制之事……”
沈無言不住笑了起來,淡淡道:“放蕩是說你的,新婚燕爾穿著破棉襖,當著胡宗憲的面撒酒瘋……而我……因為舞弊……”
被沈無言這般接老底,徐文長並不在意,反而笑了出來,但當聽得舞弊二字時,心中不由一驚,忙問道:“舞弊可大可小,大可殺頭,小的話那就有的說了……不過以無言為人,哪惜的舞弊。”
沈無言苦笑一聲,點頭道:“當時本想給天君尋個讀書環境好一些的地方,就考慮到國子監……”
“於是天君就考進了國子監,京城文人便以為你用了某些關係?”徐文長不由冷笑一聲,微怒道:“這些個文人們以為自己沒有這個本事,旁人做到了,便覺得有問題,卻暴漏了自己的無能。”
沈無言抿了抿嘴,輕嘆道:“不說這事了……端陽節,自然要喝雄黃酒……對了,也許今日往後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