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言語,頓時吩咐夥計取來紙筆去記。
諸人紛紛猜測那人到底的何處來的書生,這言語實在振聾發聵,讓人聽來不住沉思。
於是這一傳十十傳百,清晨剛開張的得月樓一時人來人往,不少來自蘇州各處的文人才子匯聚,抄錄著二樓那書生藉著酒性嘶吼的言語。
其中又不少人猜測對方身份,當有人道出那人便是沈無言之事,頓時又引起一場極大的轟動。
今日這藉著醉意大放莎翁哈姆雷特之語的沈無言,本不知道會有這般轟動,更加讓他沒料到的是,短短几個月時間,這些言語便傳遍大明。
而僅僅依靠口口相傳,加之手自筆錄,便能在幾個月傳遍大明,實在不是一個簡單的事。
當然,此時更加驚訝的還要數齊堯,他醉意尚在,卻見蜂擁而來的諸生,於是便要離開。
只是卻又被沈無言上前拉住,然後從座椅上拽起。
看著稍有怒色的齊堯,沈無言低聲道:“現在在說我……我與你可沒有什麼仇恨。”
齊堯臉頰抽動,目光散亂,露出一絲緊張:“都是誤會……誤會……”
“誤會嗎?”沈無言輕笑一聲,喃喃道:“可還記得嚴世蕃怎麼死的,景王又怎麼死的……”
齊堯沉沉低下頭,竟然不敢去看沈無言的目光,但口中卻道:“陛下召我回京,沈先生不能殺我……況且此時人如此多。”
沈無言譏諷一笑,搖搖頭,道:“就這樣一刀捅死你,砍了你的腦袋,實在有些粗魯……殺人要講究藝術性。”
“你要做什麼?”齊堯瞳孔微縮。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沈無言笑著站在齊堯身前,將他散亂的衣裳整理好,然後繼續道:“齊公公……一路走好。”
齊堯目光一沉,但頭腦昏沉,也實在懶得與對方多言,隨之轉身而去。
此時天色尚早,行走在十全街上霧氣極濃,甚至連前方行人都看不太清。
齊堯一臉嘲弄的望著遠處這些井然有序的富商大賈之家,口中喃喃自語道:“富商又如何,大賈又如何……老子讓你死,你就要死。”
忽然,一輛馬車疾馳而來,由於晨霧太濃,齊堯一時未能反應,待馬車將要撞上時,他才慌忙躲閃,卻腳下一滑,跌落進一邊的平江河內。
……
兩天前。
給碼頭運送貨物的車伕劉老二經過得月樓,恰逢天太熱,便在樓前的陰涼地躺著休息,哪成想被樓內的姑娘們大為笑話。
劉老二雖說幹著這低賤的活,但卻頗有自尊心,加上那些個姑娘個個年輕漂亮,著實讓他感覺羞恥。
只是生活便是如此,大明若他這般的人實在太多,沒本事只能被人笑話。
於是休息好了便回家就是,待不久的將來便能將這事全部忘掉。
哪成想,回家的路上撿到一隻金貴的包袱,一看便是上好的綢緞,其內裝著一把銀票,數數竟然有一千多兩。
大喜之後,劉老二慌張回家,跟那悍妻嘮叨幾句,扯謊說是今夜有活,草草吃了些飯菜,便忙向著得月樓而去。
手中懷抱千兩銀子,整個人的氣度便不在一樣。
叫了一大桌平日裡看都不敢看的酒菜,又叫了今日嘲笑自己的那幾名姑娘過來陪酒,實在舒心。
這一夜的風流注定讓劉老二終身難忘,因為當他回家之後,事情便被家中那母老虎看出。
就在昨夜,經過一夜的吵鬧之後,劉老二終於將事情的經過交待一遍,交了剩下的銀子,這才得以脫身而出,送今日的這一車貨到碼頭。
從家中到碼頭,必然是要經過十全街。
連續兩夜都未睡好,今晨實在疲憊,好在十全街這條街上已然走了十多年,倒也熟悉,尋常這個時間本沒有人會過來。
索性微微眯上眼睛,得以休息一陣,哪成想忽然聽到一聲慘叫,待睜開眼睛時,卻什麼都沒看到,於是繼續駕著馬車前行。
世間之事本就是如此無奈。
若是劉老二沒有在得月樓休息,他便不會晚些回家,大抵就不會撿到那掉落的銀子,便也不會去得月樓。
沒有去得月樓的一夜*,便不會被家中悍妻看出,昨夜便不會睡不好,今晨駕車便會精神一些,至少不會讓那老人躲閃不及跌落十全河淹死。
於是這位死裡逃生,本有著無數可能的齊堯,卻就這般不明白的死在這條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