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怪老天爺,只能怪你太蠢……”
言語雖說無限的惋惜,但說完之後便立刻哈哈大笑,顯然是在嘲笑。
“都是你害死我的,現在還說我蠢……”
忽然一陣陰風吹來,桂子只覺得後心一涼,忽然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於是臉色頓時大變,忙起身回頭望去,四處寂靜,並無人出現。
“原來是聽錯了……”
乾笑一聲,桂子便要坐下,但很快他便無法坐下,因為他已然癱倒在地上,慘白的臉上,豆大的汗珠不住流下。
一雙顫抖的手指著不遠處的角落,驚呼道:“鬼……鬼……有鬼呀……”
順著桂子的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個若黑炭一般的人站在牆角,那人的五官早已無法辨認,頭髮上還冒著黑煙,顯然是被燒成了這般模樣。
那黑炭緩緩從牆角飄到桂子身邊,幽幽道:“我與你並無仇……你為何要殺我……”
“我……我……我……都是齊……”口中支支吾吾的說著話,卻始終吐字不清。
不一會,他便停止說話,倒是讓一邊的黑炭一愣,不由輕嘆一聲,掃了一眼已然被嚇暈的小太監,忙將身上的黑炭丟在一邊。
稍稍整理了一番頭髮,便露出一位面容英俊的青年,他微微皺了皺眉頭,苦笑道:“就這點膽量……怎麼還能殺人。”
這般說著話,青年一手抓著桂子的衣服,丟在肩膀上,順著牆邊,緩緩離開。
……
牢房之內。
沈無言這些天脾氣愈發不好,時不時的會將許多書丟進火爐中,即便天已然逐漸轉暖。
有時前來探望的人他都一概不見,除卻李婉兒,甚至連月兒他都很少會見。
今日依舊在燒書,許久之後,他才沉聲道:“京城那邊什麼訊息……”
站在牢房門前的李捕頭,沉默許久,並沒有回答沈無言的問話。
沈無言頓時惱火,怒喝道:“無非就是秋後處斬……會不會累及到家人……我沈無言賤命一條,不能讓婉兒他們遭罪。”
“真的沒辦法了?”李捕頭不住問道。
沈無言苦澀笑了笑,輕聲道:“最後能證明我親白的人都死了……還怎麼玩……”
李捕頭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這件事都是因為我的疏忽……我願給沈先生抵命。”
沈無言臉色微變,接著大怒道:“你抵什麼命……你是不是傻呀……好好照顧我的家人……這就是對我最好的交待。”
李捕頭微微點點頭,道:“沈先生放心……在下一定會查清這案子,找出……”
“找出衙門的內奸?”沈無言忽然譏諷一笑,道:“你若是永遠糾結此事,那麼永遠都不能查清這案子……其實事實你我都很清楚,但如今之所以會變的如此難,就是因為我們想的太多。”
稍一沉吟,沈無言又道:“好好回家待著便是,這案子已經完了……”
這般說著話,沈無言上前握住李捕頭的手,大笑道:“照顧好我的家人……”
李捕頭臉色微變,但看著沈無言一臉鄭重,於是忙又恢復神色,許久之後,才緊緊握緊拳頭,沉沉道:“沈先生放心。”
望著遠去尚還含著淚水的李捕頭,沈無言不由笑了笑,卻是真誠的笑容。
微微靠在椅子上,捏起水果塞入口中,目光之中也看不出到底是在想什麼,單純的呆望黑暗之中,許久才苦笑一聲,道:“嘉靖四十年開春,來大明……到現在,卻是有意思。”
思緒迴轉到幾年前那個清晨,推門時那滿園的竹子,以及那個眼含淚珠的少女。
這些年看到不少含淚的人,若徐渭,若王世貞,又或者是一國之君,總之不盡相同,直到如今看到這名大汗流淚,沈無言不由動容。
大抵對方所從事的,與自己當年也有幾分相像吧,於是愈發能感覺到對方的絕望,但遊戲規則便是如此,又能如何。
痴痴的笑了笑,沈無言忽然又喃喃道:“海明威說過,這個世界很美好,我們應該為之奮鬥,我同意後半句。”
這般說著,沈無言忽然感覺到有人走過來,抬眼一看,卻也是熟人,於是忙起身,向著來人一抱拳,道:“那麼久也沒來找我……想必另有打算?”
那人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搖頭道:“沒有過來,是不想看著你這般……當時若是沒將你帶回來,你如今大可在遼東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