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天,即便是蘇州也異常淒冷。
李家舊宅子如今也早已閒置,但終究念及父親李興昌這些年的種種,所以一直沒有將宅子處理掉,一方面也是考慮到書坊街那邊的生意也要照看。
不過李婉兒已然不住在李家宅子了,依舊還是住在崑山那邊的暖香閣。
自從府中又走了些人之後,偌大的宅子稍顯冷清,好在李婉兒也習慣這份寧靜,並沒有太過在意。
今日沈天君隨著徐階讀書,所以整個後園就剩下她一人閒坐在湖邊涼亭之內,吹著淒涼寒風,終究還是有些不舒服。
於是一邊搗鼓著火爐,一邊將茶壺架上去,又緊了緊身上的裘皮,輕嘆一聲,喃喃道:“也不知道無言在那邊怎麼樣了,蘇州都如此冷,遼東該如何過……”
這般說著,隨即又訕笑,道:“去年也是冬天過去的,也都熬過來了……算了,他那人豈能虧了自己。”
言語之中似有責怪之意,但語氣終究還是憐愛的,大抵還是有些想念,但終究只得獨自飲茶,然後掃過滿池塘的破敗,苦嘆一聲。
還未等茶熱,邊有府上下人跑了過來。
李婉兒素來待人寬厚,所以府上這些下人也缺少管教,倒是不如旁的大戶人家中的下人有規矩,就這般直來如入,也未曾有過什麼忌憚。
不過她倒也並不在意這些,看著匆忙跑來的丫鬟,忙打趣道:“春兒,這冬天還未過呢,你倒是急的跑來了。”
名叫春兒的丫鬟一臉急切,忙道:“少奶奶且別忙著說笑……門外來了個官差,說是有事要找少奶奶。”
“官差?”李婉兒微微皺了皺眉頭,好奇道:“他來有什麼事,有沒有提少爺。”
春兒一愣,不住的眨著大眼睛,搖頭道:“他沒有說,只是說找少奶奶問些事……不過好像是綢緞莊那邊的事。”
“綢緞莊?”李婉兒微微點點頭,輕聲道:“是了,你去叫他進來……”
“就在這邊?”春兒掃了一眼這邊散亂之景,怔了怔。
李婉兒笑了笑,淡淡道:“你這孩子倒是講究……只是問些話,這邊剛好煮了茶,若是去茶廳,倒是浪費了這壺上好的鐵觀音了。”
……
對於織造局丟失價值七十萬兩銀子的綢緞,且還出了人命案子,李捕頭其實也十分為難。即便他大抵已然有了猜測,卻只能將事情繼續細緻下去,而並非定論。
走在沈家在崑山這邊的宅邸裡,他心情更加複雜。在知府衙門供職多年,他自然對於這宅子的主人所做過的事還算了解。
當年太湖水患,便是這位沈先生的一番謀劃,才將百姓所受災難降至最低。後來此人又鼓動富戶捐銀子,為國禦寇,自己也毫不吝惜。
總的來說,這位沈先生並非大奸大惡之徒,即便在生意上有諸般手段,甚至當年魚龍街兩名惡漢死於荒郊野外那案子大抵也與之有關,但終究不能說明什麼。
說起來李捕頭卻還十分佩服這位沈先生,從在大儒巷的一個籍籍無名的小掌櫃,後來成為名震江浙的大人物,卻非尋常之人可以做到。
身處衙門之內,雖說對官場之事並不能全部瞭解,也常聽徐尚珍提起過,這位沈先生除掉了大明奸臣嚴嵩嚴世蕃。
後來卻又被朝廷中旁的人暗算,如今被髮配遼東,卻不算是壞人。
如今便懷著這複雜心情過來拜訪沈先生的夫人,或許還會有些問案,總之事情並沒有那般簡單。
隨著府中丫鬟的帶領之下,穿過幾道迴廊,李捕頭便看到正站在亭子邊上觀望著的那女子。
於是急忙上前向著那女子一抱拳,道:“在下乃是知府衙門的李捕頭,今天過來有些事問問沈夫人。”
“叫我婉兒便可……”李婉兒稍一大量這位李捕頭,見對方面相還算正直,懸著的心稍有放鬆,但始終還是有些擔心,忙問道:“不知有何事……”
李捕頭掃了一眼亭子里正煮著的茶,笑道:“不如去喝杯茶聊聊……”
李婉兒這才發覺自己卻是有些急切,忙笑了笑,走近亭子,為這位李捕頭斟了茶之後,才淡淡道:“無言不在……有什麼事問我便可。”
“便是來問夫人你的。”李捕頭淡笑道:“就是問些李家綢緞莊的情況……今天來的時候看那邊的鋪子都關了門,莫非出了什麼事?”
李婉兒愣了愣,苦澀道:“這些事……怕不好說……”
“不方便嗎,那算了……”李捕頭臉上稍顯失望,但依舊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