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世蕃算是大明曠世奇才,鄢懋卿也不是一般的人可以相比,但曾經都敗給過自己。
只是這一切在馮保眼中又是兩樣,身為司禮監的太監,嚴嵩這些人他當然不會陌生,而對方所代表的權利他卻也是知道的。
他很清楚眼前這三個人,隨便出來一個都能將自己捏死。
瞳孔微有收縮之際,逐漸才舒緩了呼吸,待平穩之後,這才輕聲道:“……沈先生,我們這是進錯房間了。”
沈無言卻也沒有料到,這位小長隨能很快就恢復神色,即便未來他可能很厲害,但卻也是很多年之後的事了。
沉默許久之後,沈無言這才拉著馮保走進房間,“後隨意尋了個位置,將月兒與馮保安排就坐,這才道:”沒有走錯,今天的確是約了嚴閣老。”
一旁的鄢懋卿一看對面坐了名小姑娘,身邊還跟著一名身份地位的宦官,頓時便生氣道:“這兩個人是什麼東西,豈能與閣老一同入座?”
一邊的馮保聽到這句話,頓時便要起身,卻被沈無言一把拉住,硬是按在座位上:“都是我朋友……而且你有什麼資格先說話。”
聽著這位名震京城的大才子,與皇帝陛下喝過一鍋魚湯的沈無言,此時竟然當著首輔大人的面,怒斥刑部左侍郎為自己出氣,頓時心中感激萬分。
鄢懋卿被沈無言這句話頂的立刻火冒三丈,正打算反駁,卻被一旁的嚴嵩一咳止住,接著嚴嵩淡淡道:“沈公子邀我來此所為何事?”
沈無言不由又看了一眼這位年過八十,且毫無生機,卻又顯得不怒自威的老人,片刻之後才道:“我有個朋友叫徐文長,他曾經給你寫過文章祝壽。”
“文長我知道。”嚴嵩目光之中閃過一絲讚賞:“如今在汝貞那裡做幕僚,他不適合做官,但絕對是個不世出的人才。”
聽嚴嵩這句話,沈無言不由對這位曾經瞭解過的人物有些遲疑,這一句話便說明他不是個昏庸之人,至少對於誰賢良誰庸碌很清楚。
“文長謀定東南之際,懋卿與慶兒還是年少輕狂,即便到了如今,卻也比不上文長半點……當然沈公子又另當別論。”
最後這句話說的多少有些憤怒,但也因為憤怒,又說明他對眼前這位青年十分忌憚,而上一個忌憚的是徐階,在上一個的是夏言。
眼前這青年只是一介布衣,小小的一名讀書人且無絲毫功名,根本看不到能如何威脅到自己,然而八十二歲的感知力告訴他,眼前這人很可怕,至少要比徐階要可怕。
“倒是也有聽聞沈公子與文長交好,之前汝貞來信說在蘇州遇到一位奇男子,獻計獻策每每都能起到決定作用,想來說的便是你。”
沈無言倒是不知道胡宗憲竟然還將自己的事說給嚴嵩,不過倒也算是尊重自己,並未將姓名透漏出去。
“胡總督定然多有粉飾,許多不盡實際之處,首輔大人莫要輕信。”
嚴嵩不由的又多看了沈無言一眼,忽然笑道:“之前的事老夫可以給公子賠罪,的確是慶兒不好……至於那位蘇姑娘,也定然全力尋找。”
“已經那麼久,怕是再也找不到了,首輔大人何須再費這個閒心。”沈無言淡淡一笑。
一旁的嚴世蕃早就無法忍受沈無言這般的姿態,冷笑道:“我父親身居首輔之位,今天親自過來見你,已然是給盡了你的面子。”
“面子是人給的,可惜給在多面子,人是活不過來了。”沈無言指了指自己的臉,微笑道:“嚴大人若是喜歡,沈無言這張臉給你,你把鄢大人的命給我?”
涉及到自己的性命,鄢懋卿也是一愣,很快便道:“沈公子說的這是什麼話。”
他的確怕嚴世蕃一時心急便應了沈無言的話,真的將自己的命丟給了別人。
嚴嵩乾咳一聲,沉沉道:“那不知道沈公子今天來……是為了什麼事。”
“與胡宗憲斷了聯絡。”沈無言面帶微笑,輕聲道。
這倒是嚴世蕃一直期待的結果,此時沈無言提出,正中了心意,但他很清楚這位父親的意思,只得閉口不語,待在一邊。
嚴嵩沉默了,這位老人臉色第一次變的那般難看,緊握著錫杖的手竟然也在顫抖。
“汝貞隨非我子,但卻勝似我子……沈公子這個要求,是否有些過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