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沈無言對周嚴的印象還算不錯,這也要得益於在周園時遇到的那位老人,脾氣雖然不怎麼好,但見地還是不錯的。
只是來京城之後被這些個文人們連續抨擊,加上宋謙的百般刁難,以及原本詩文才學平平的他,一躍竟然成為京城第一才子。
或許他的確有一定的功底,但就像沈無言之前所說那般,他的詩興許便是奪的宋言知的詩。
而這一切的事端都要從周園詩會說起,因為顧青山邀請顧青山去周園參加詩會,顧青山又與自己交好,所以順便邀請了自己。
另外一邊周嚴又與宋言知交好,因此也邀請了宋言知過去,原本是一場尋常的以文會友,哪成想被宋謙破了局,於是一切順理成章。
王錫爵雖說才學也極為出眾,會試第一廷試第二,只是素來專注儒學經典,治世之法,其人不好這些風月之事,所以並未與這些人有過交往。
不過好在太倉王家乃是大族,雖說他自己不與這些人交往,卻也多有了解。
“不過聽說王貞明與周嚴交往頗深,當時的蘇州集仙居便是周家門下鋪子交由王貞明經營……王貞明也在京城待過幾年,想來也與宋言知有過交往。”
聽著王錫爵這般一說,沈無言頓時對之前的事明瞭起來。
原來在背後的那人卻是周家,原因便是因為自己搶了周家與得月樓的聯絡,將周家在蘇州的勢力全部兼併,而周嚴便藉著給王貞明報仇的由頭,請來宋言知準備在詩會上將自己羞辱一番。
只是讓他沒想到,一篇《木蘭辭》讓宋言知羞愧不已,竟然無詩可做,憤然離開江南迴到京城。
至於在半路發生什麼事,想來也只有宋謙最為清楚,總之宋言知是嘔血而死,事情已然過去接近半年,也無從查起。
沈無言不怕被人名算暗算,他懼怕的是不知道那隱藏在幕後的人到底是誰,如今總算將心中的兩個謎團理清,那麼接下來的事便是解決。
“周家做的是浙江的生意,何必在染指蘇州……世間的銀子已然有那麼多,何必要全部抓住,夠花不就好了。”
王錫爵不懂沈無言這句話的意思,卻也不打算去問,只是淡笑道:“銀子哪有夠花的時候,人的貪婪總會是無限度的。”
畢竟身處翰林院,並非尋常之地,所以沈無言並未待太久便匆匆離去,之後路過國子監又在門口站了一陣,看到徐光遠之後,簡單交待了些事之後便又離開。
從山東回來之後沈無言便一直在忙著,至今也未有閒暇時分,直到今日才總算清閒一些,所以他打算近些天約見一名重要的人物。
此人任首輔二十餘年來,做過很多驚人的事,隨著夏言、楊繼盛、沈煉這些人的死,他的爭議也一天一天高漲。
在這爭論不休之中,似乎已然忘卻他已經是一名八十二歲的老人,早已對這權謀的鬥爭產生厭倦,而陛下那裡帶給的訊號卻告訴他,若是不繼續下去,或許就會死。
已然八十多了,死又有何無法堪破?只是死了一個嚴嵩,便等於死了一股勢力,在這股漩渦之下,將會有不知多少人會死去。
當然嚴黨的存亡與沈無言沒有什麼關係,而與嚴黨對立的那股隱藏在黑暗之中的那些勢力又怎麼想,未來準備如何去做,也都是題外話。
沈無言很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無非是遊離在這些權貴之間的一隻小魚,嚴世蕃怕自己被那些勢力拉走,而那些勢力也想拉攏自己。
說起來還算安全,含煙樓那夜之後,嚴世蕃已然不敢那般輕易對自己出手,只是沒想到的是偶然閒來一筆的作品,卻得到陛下如此賞識,而今竟然視若好友。
於是那些勢力愈發迫切的想拉攏自己,當然也很清楚,自己是不能依附任何勢力的,因為首先皇帝不會喜歡,另外自己也不喜歡。
對於沈無言來說,沈無良既然敢對自己不利,那麼就讓他淪為自己的手下,王貞明想奪走自己的利益,那便讓他滾蛋,即便他是好人。
如今周嚴有其他想法,嚴世蕃想要自己死,那麼自己活下來了,他們就必須死。
明媚的夏日京城說不出的感覺,此時雖是天色已晚,但街市依舊繁華無夜,絲毫感覺不到有回家的意味。
家裡有月兒,沈無言也不怎麼擔心,而約見嚴嵩必然要經過嚴世蕃之手,而如今想要見嚴世蕃,卻也不容易,至少要先找到鄢懋卿。
岳雲酒樓二樓雅間之內,鄢懋卿已然等了許久,從下午接到沈無言遞來的書信之後,便一直等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