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全這些年走南闖北,生意雖說做的不甚大,但對於生意場上的諸般較量也不算陌生。
特別是在近幾月之中,毅然憑藉著沈無言的簡單指點,便成為霸佔城西的大茶商。其中自然有沈無言的諸般妙用,但卻也不能忽視張全對於經商的智慧。
以至於在沈無言開始囤積茶葉之時,他便看出對方的想法,無非是打算在休市那幾個月中,重新搬回一招。
於是他並不打算給這個看似尋常,實則強有力的對手這個機會,因為他很清楚,而今自己在城西頗具規模,所以沈無言即便身負絕學,卻依舊沒什麼辦法。
只是當自己一旦停歇,容對方有翻身之地,那麼沈無言一旦捲土重來,一切都未可知曉。
而今他只是龜縮在城西的一間毫無生氣的小茶莊,一旦休市那三個月的機會抓住,未來他便有與自己平分城西的能力。
看出這些之後,張全十分得意。他認為自己已然將這名曾經讓自己十分畏懼的人物摸透,大抵也就這些小招數,不足為懼。
自己大可將茶葉囤積在休市前的這幾日來售賣,到時候茶商們大批購入茶葉,休市之後便無需再購入,沈無言自然不攻自破。
然而直到今天他才發現,原來對方並非只是想在休市時大賺一筆,然後未來有望與自己平分城西,對方的目的是將自己打垮。
沈無言手中有著大批茶葉,自己手中也有大批茶葉。
沈無言手中的茶葉是近些天的新品,自然在質量上要勝過自己許多,而自己的茶葉,原本就是圖著便宜,買來的低價茶。
於是當沈無言的新茶才上市時,自己的茶葉已然將近腐壞,成為了沉茶……加之茶質本就劣質,所以更難出售。
蒙古客商販的茶帶回去也是要在重新販賣,自然擇優挑選。他們也知曉什麼能多賺銀子,什麼賺不來銀子。這般一來,即便張全降價卻也無法打動他們。
最初時城西只有自己一家為大,所以這些顧慮大可完全沒有,無論何種茶葉,都能賣出好價錢,只是如今卻又是兩樣。
如今沈無言手中茶葉壓著不買,但卻放出話說休市時自然會賣,這便勾起了這些客商的想法,便將從張全那邊的目光轉移到城西這間小鋪子。
其實這招數沈無言最初也給張全出過,無非是吊這些茶商的胃口。
生意不是一錘子買賣,未來將還會有更廣闊的買賣。張全與沈無言這般認為,蒙古客商也都這般認為。
蒙古客商那邊自然很喜歡兩家相鬥,最終得來便宜的便只有自己,所以在還未鬥出個勝負之際,他們相信自己還能獲得的好處將會更多。
這也是那些客商寧願交那麼一些違約銀給張全,也毅然決然的退掉最初的那些約定份額。
這樣一來,張全不僅連這些早就訂好的茶葉沒有賣出去,另外自己準備著休市前與沈無言相抗的囤積茶,也未能賣出,卻是兩頭受緊。
而今這形勢下,他卻是看出自己將敗的局勢,只是既然走到這一步,便只能走下去。
北方將夏的雨始終還是下個不停。
張全獨身一人撐著傘再次來到這間茶莊前,抬頭望了一眼那熟悉的牌匾,沉沉嘆息一聲,無奈的走進鋪子之內。
店鋪之外早就排出了長長的隊伍,從鋪子中走出之人皆都拿著一張票據,且每人面上都帶著笑容,顯然此行十分愉悅。
未走進店中,便聽見議論紛紛,其中自然有說蒙古語言的,並不甚懂其中意思,但大致意思,卻還不甚難懂。
這些客商大抵還是覺得,這醒八客茶莊要優於之前的張家茶莊。
張家茶莊訂茶還要交訂金,且退掉訂茶份額時,還要交一部分違約金。而這間沈家茶莊便無這般問題,來了排隊領號登記需要的數額以及時間,便可走人。
若是到了那一天,自己不想要這些茶,大可將票據帶來,將這契約消掉便可。
聽著這些對話,張全心中又是一沉,他瞬間發現自己與那書生的差距竟然是這般的大,經商之道,自己始終還是遠不如對方。
輕輕踏入茶莊,便看到那書生坐在一邊上喝茶看書。
張全走上前,向著沈無言微微一抱拳,道;“見過沈先生……”
沈無言手上翻書的動作並未停止,只是隨手一擺,淡淡道:“坐下說吧……”
張全應了一聲,隨即便坐在一邊,只是看著對方依舊翻書,連自己看都不看一眼,卻是有些無奈,沉沉嘆息一聲後,才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