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是這般想的,卻也是這般教的,不過他也清楚裕王與那些個先生們是不喜歡這般教,但也沒有辦法,他卻也不願將好好的孩子培養成一名腐儒。
一邊的小皇子卻也鬆了口氣,他掃了一眼遠處的馮保,大聲道:“馮公公昨日是不是買了桂花糕?莫要再藏了,我都看見了。”
馮保不由一怔,小皇子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當年卻是為了保住一命,免受陳洪的迫害,而今卻是真的有了感情。
他走上前從袖中小心翼翼的取出昨日外出買到的桂花糕,小心翼翼的遞給小皇子,小聲道:“小心著點,可別讓王妃看到了。”
皇家之中何等珍饈沒有,只是這桂花糕卻是街市攤販之物,王府之中向來禁止給小皇子吃,一來是怕有人謀害小皇子,二來也是覺得墮了皇子威嚴。
看著小皇子歡喜的吃著,馮保這才回頭看向沈無言:“當年先生搭救……馮保畢生難忘。”
眼前這小太監早已褪去當年的那份稚氣,至少如今這小太監察言觀色的本事比起當年又厲害不少,而且還聽說他專於琴棋書畫,卻也不失為一位才子。
之前在裕王問起之時,便乾淨利落的將所有過錯攬到自己身上,或許他是清楚裕王的脾氣,至少這位王爺性子軟弱,卻也不會將他如何,但畢竟卻是這般做了。
沈無言正色,微笑道:“談不上搭救,畢竟黃錦那老傢伙將你託付給我,當時我自身難保,豈能連累了你……倒是委屈你在這王府之中……”
聽沈無言這般一說,馮保不由也想起初到王府之時,那位高先生是何等的傲然,常常訓斥自己,若非張先生時常為自己說話,怕是很難度過這幾年。
想到這,又不由的對那位高先生多了幾分厭惡,沉沉道:“沈先生可萬萬要注意高閣老……此人做事常常不擇手段,未來難免會對你下手。”
對於高拱,沈無言還算是清楚對方的為人,卻是有遠大抱負,之時為人激進了些,平日裡脾氣也不甚好,得罪的人卻也不少。
“而今朝廷中還有徐閣老……高大人想要做什麼還是有所顧慮的,倒是你……按照資歷,也該入司禮監了吧。”
其實馮保早先就是司禮監的太監,因為黃錦之事,被驅逐出司禮監,輾轉到如今,熬起資歷來,也算有了資格。
只是因為司禮監那邊一直都是陳洪管著,雖說馮保如今在裕王府,他不敢做其他小動作,卻也能不讓對方入司禮監。
馮保哀嘆一聲,無奈道:“那陳洪以前不過是尚膳監的一個小太監,誰能想到他竟然有如此能耐……罷了,在裕王府卻也不錯。”
……
即將步入冬天的京城到了下午已然有些涼意,滿樹的梧桐葉子只剩下幾片掛在那裡,卻是有說不出的淒涼。
踩著乾枯的樹葉,走在前往刑部大牢的路上,沈無言掂了掂手中酒壺與肉,喃喃自語道:“兩個脾氣古怪到連我都琢磨不透的人,當真是……”
暗自嘆息一聲,沈無言這才邁步走進牢房。
先是走到徐文長那邊,遞過去酒以及筆墨紙硯,看著這滿目蒼夷,沈無言長嘆一聲,無奈道:“前些天見到李春芳,他說是過來看你,你卻是拒絕了。”
徐文長並未說話,只是接過宣紙寫字。
沈無言又道:“禮部侍郎諸大綬,還有個書生叫張元忭多次託人救你……”
“無言你是懂我的,所以……”徐文長手中筆墨飛灑,口中沉沉說這話。
一邊說著話,一邊將那寫好的字遞給沈無言,淡淡道:“無非是一死,可惜不能再為國報效。”
“既然有此心,自然是有機會的。”沈無言接過那紙,看著上面的文字,臉色卻又是一變。
“自為墓誌銘……何必如此……既然心存報國之心……罷了,我也無需多言。”
……
告別徐文長,沈無言又去了另外一間牢房,看著那依舊堅挺的臂膀,他輕呼了一聲,道:“海青天,我又來了。”
牢房內的海瑞正在讀書,聽到這讓他厭惡的聲音,臉色不由一變,輕哼道:“你來做什麼,老夫還沒死。”
“你死了,我卻就不用過來了。”沈無言淡笑道:“你可知道陛下多麼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