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材無法識別,而耽誤了病情,最終釀出大禍。
這些天的相處,沈無言每每在想,朝廷之中那些自詡清高的文人士子們,素來愛叫嚷人命關天,但草菅人命的卻也都是他們。
真是比起來,尚還不如這位下九流的大夫,而那些深諳聖賢之道的讀書人,反而整日裡勾心鬥角,終究落的下乘。
大抵也是因為這些敬意,所以對於對方時常冒出的幾句言語,卻也不甚在意,甚至有些時候還自得其樂,心中幾經思量對方言語。
由於口中不能說,沈無言只得聽,聽的多了便又聽出些意思,而今每日聽李先生講話,倒是成了必修功課。
聽著門吱的一聲響起,沈無言立刻屏住呼吸,開始專注的聽著李先生說話。
“今日在雪原上遇見兩個山參商人說有上萬年的雪蓮,要讓老夫去看……上萬年的雪蓮……”
說著話,李先生輕哼一聲,不屑道:“若是上萬年的雪蓮,倒也有……那是在皇宮裡,但我卻也不稀罕,尋常雪蓮在長個一萬年,不就是萬年的了。”
卻也都是些尋常的事蹟,卻也算不得什麼事,但沈無言聽來卻十分有意思。
“不過說起這萬年雪蓮,倒是罕見……若是能得到,卻也對巧巧的病有用,大抵也能續命五六年吧。”
“續命?”沈無言心中一動,一直未曾聽聞蘇巧巧有過什麼病,而今聽來卻是為之一驚,聽李先生這般說,想來這病甚至致命。
於是他忙想翻身去詢問,但身子還未移動,他便感覺到席捲全身的刺痛襲來,疼痛致使他幾乎要暈過去,但這次卻沒有,因為他還要在聽下去。
“想來這孩子生在死人堆裡,能活到如今也算是奇蹟,想來也都全仗著薛乙那老傢伙照料……只是終究難以醫治。”
薛乙便是當年與蘇巧巧一起住在太湖邊上的薛大夫,離開蘇州之後,沈無言才得知那位薛大夫的名氣竟然如此之大。
薛大夫在內科上極具造詣,大抵也算的上是這一科的祖師。
聽著李先生連連的嘆息,沈無言心中極其苦澀,心中一時之間竟然那般的無助,畢竟那少女是那般的美好,就要這樣離去,且永遠離去。
“想來都是註定的,巧巧這姑娘待你實在用心良苦……倒也並非不理解你,感情這種事……巧巧說不要提,不合適,想來心中也不是這樣想的。”
說到這,李先生忽然爽朗一笑,淡淡道:“巧巧就是要強,不過這也好……過了這一年,我便送她回蘇州,哪都不去了。”
……
天氣依舊很冷,橫陳病榻上,沈無言已然能稍稍動動身子,但依舊還是不能說話,唯一能與人交流的,想來也就只剩下眼神。
望著上方那紅彤彤的大眼睛,沈無言心中有說不出的困苦,最終卻只得在內心深深嘆息,然後緊緊閉上雙眼。
少女倒是歡快,卻是將即將面臨的死亡威脅拋在腦後,整日裡不是給沈無言說些笑話,便是唱唱曲子,只是曲子終究還是愈發哀怨。
“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
少女纖細的手指撥動著琵琶,眼波流轉在書生的眉眼之間,忽然笑了起來:“那一年在太湖邊上,你也在這般……而今在這遼東北地,竟也如此貪睡。”
說著話,少女又沉沉的嘆息一聲,苦澀道:“李先生說,只要熬過這個冬天,你便能下床……我卻也該回蘇州了。”
無奈的搖搖頭,少女抿起嘴:“送你來的那位俠士剛才來過,說是你在遼東軍營的事已然安排妥當,蘇州那邊無需顧慮,想來是你的好朋友吧。”
聽著蘇巧巧提起這事,沈無言腦海中頓時又浮現起那夜的逃亡景象。
東方不群那一劍已然刺來,但卻被另外一柄劍擋開,然後自己便被脫進馬車,只是聽到一句:“他還沒那個膽子。”
剩下的話便有些記不清了,但大概能判斷那人的身份,便是離開京城許久的邵芳。
只是邵芳為何會出現在青陽客棧,而他又為何會說東方不群還沒有這個膽子去殺吳志遠,而吳志遠為何中了一箭,卻並無大礙。
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疑問,此時一併擁入沈無言的腦海,但頭腦一片昏沉,完全無法去思考,最終只得放棄。
“對了,王天前些天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