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跡官場幾十年,把持朝政也有些年代了,經歷過無數次的勾心鬥角,卻也險象環生無數次,即便如今年紀大了,卻也不至於糊塗。
將嚴世蕃推上火坑對於嚴嵩來說或許並不是一個賠本的買賣,一個嚴世蕃換嚴家上下幾百口的性命,的確是值得了。
這也是嚴嵩與嚴世蕃的區別,即便嚴世蕃有多麼聰明的頭腦,甚至多麼善於權謀,終究只適合做一個幕僚,而非一朝首輔。
大抵是早就在等一個人來,只不過心中想的是那人,來的卻是這人,但最終的結果卻都是一樣的,並不影響這場買賣的交易。
其實這一步對於沈無言來說,卻是萬萬不願意走的,一個嚴世蕃豈能報仇?無論是以往被冤殺的楊繼盛還是沈煉,又或者韃靼入侵之時燒殺搶掠受難的京城百姓。
這些都不是一個嚴世蕃的死能抵罪的,何況還有當年跳河的蘇巧巧,如今心力交瘁以至精神崩潰誤殺妻子的徐文長。
這一切都要在給嚴黨記上一筆,無論是如今歲月將近的嚴嵩,還是風生水起的嚴世蕃,又或者出門做著十二人車駕的鄢懋卿。
而這些其實都只是表層上的體現,而對於沈無言來說卻已經夠了,至於其他魚肉百姓的貪官汙吏的懲治,那是徐階的事。
在宋謙死的那夜之前,他都只有一個決定,那麼就是書房名單上的那些人都要死。
只是事情總是無法隨了人意,宋謙為了與自己爭鬥,為了給自己正名,最終丟了那書信,所以沈無言只能用這個最無奈的結果。
殺死嚴世蕃,保住胡宗憲的命,在保住自己的命,那麼徐文長能活,嚴嵩也會永遠在大明朝政上消失。
天色已然暗了下來,沈無言起身將回廊中的燈掌上,然後又回到石凳上,長嘆道:“這事還是要和徐閣老商量的,而且……鄢懋卿……”
“懋卿……的確有些過了,一直在告訴他夾著尾巴做人,也知道他與沈公子有仇,可是他不能死。”
說話的聲音愈發侷促,顯然說這些話,也的確十分消耗體力,停頓許久之後,他才繼續道:“懋卿主持鹽政牽扯的人太多,另外陳洪那邊……甚至景王那邊,都有牽連。”
“倒是沒看出來呀。”沈無言言語雖說表現的驚訝,但心中卻絲毫沒有驚訝的意思,鄢懋卿的底細他早就查的很清楚。
這位刑部左侍郎兼任全國鹽政的官員,這些年無論是強徵暴掠鹽稅,每年虛報幾十萬兩銀子,致使百姓苦不堪言。還是造下無數冤假錯案,沈煉楊繼盛都在他促使之下進行的。
這樣的人還能混到現在,一方面是因為他依持著嚴黨,但另外一方面也不得不說此人善於拖人下水。
宮裡的,王府裡的,只要是有用一些的人,他都送過銀子,所以即便他那般光明正大,卻依舊能滋潤的活著,不受到一絲威脅。
嚴嵩繼續道:“另外……慶兒這孩子,沈公子打算如何處置?”
沈無言輕笑一聲,淡淡道:“只是希望嚴閣老莫要要的太多了,你自然很清楚,即便你不答應,徐閣老依舊會有辦法的,畢竟隱藏了十幾年,並不容易。”
這話嚴嵩卻是信的,若是說朝中他還有畏懼的人,那麼就數這位徐閣老了,跟著自己十幾年,從未表現過有忤逆自己的地方。
甚至很多時候都覺得對方像是自己的僕人,又或者是一條忠實的狗。
於是這位謹慎半輩子的首輔終於還是被欺騙了,忠實的外表之下卻是一匹可怕的狼,至始至終的目標都是咬死自己。
“留個全屍吧。”聲音有些哽咽,畢竟是親兒子,這些年即便多麼的忤逆,即便在他母親死後依舊花天酒地不知節制,卻依舊是自己的血脈。
就這般將他推上斷頭臺卻是有些殘忍,所謂虎毒不食子,可是如今這已到暮年的老人,卻不得不將自己的孩子推上末路。
沈無言緩緩起身,拍了拍痠麻的小腿,微笑道:“只是希望嚴閣老記住,出來混總是要還的,當年楊繼盛沈煉死的時候,他們的父母大抵也和你一般的心思。”
“……”本想在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無言於沉默,最終閉上了雙眼,留下一行濁淚。
“汝貞若是能救出來,就不要讓他在做官了……徐階是容不下他的,另外戚繼光……也是不錯……就多麻煩沈公子了……”
聽著老人的話語,沈無言一陣遲疑,片刻之後才道:“你這也是在託孤?……不至於,陛下定然不會將你治罪……”
“陛下的心思,誰又能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