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內,那位年過遲暮的老人揹著手望著熊熊燃燒的丹爐不知在思索什麼。
“朕十五歲議大禮,鬥倒權臣楊廷和,在左順門廷杖群臣,後來經歷大事小事,這些年卻也就這樣過來了,而今……卻被這當臣子的控制了。”
沈無言怔了怔,忙道:“何必在意這點事,只要這些人最終都是為了大明……而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他在鬧,都是為了陛下守疆土,那又何必在意。”
陛下朱厚璁長嘆一聲,轉身微笑道:“該怎麼說呢,無言你我年齡差距實在很大,但也只有你懂朕……懂朕的難處。”
沈無言卻是懂這位好面子,自尊心極強的皇帝。幾十年前為了自己父親的名號,與群臣相鬥,最終好不容易將那些個不聽話的臣子的嘴堵住。
於是第一個傀儡被他扶植起來,一個小小的禮部小官,被扶植成為大明的首輔,雖說攪得朝廷烏煙瘴氣,但那又如何?
只要群臣都在自己掌握之中,只要所有人都聽話,那就足夠了。
後來張璁又不聽話了,於是就扶植起來一個夏言,夏言脾氣不好,還總該給自己找麻煩,那麼就再來個嚴嵩。
嚴嵩卻是聽話,老人家言聽計從,而且還善於寫青詞,如此好的人選又怎麼能放在?於是嚴嵩取代了夏言的位置。
而這個時候那位年輕皇帝也逐漸老了,判斷力也越來越差,曾經的那份精明已然逐漸消退,對於群臣的那些小動作能看到的越來越少。
同時又出現了一位徐階,這位老人似乎更加聽話,他幫著自己看出那位嚴嵩似乎對自己不忠誠,於是嚴嵩滾蛋吧。
當自以為世界終於安靜下來,群臣終究還是在自己掌握之中,卻又發現原來自己上當了。
自己想要花些銀子,這位叫徐階的老人不出銀子。想要外出玩玩,這位叫徐階的老人也不准許。什麼都不准許,卻什麼辦法也沒有。
難道把他也趕走?如今朝中有一半的人都十分忠誠於那位徐階,把他趕走了這朝政還怎麼處理,這江山誰來守護?
罷了,一切都給他吧。自己平日裡修煉修煉,賞賞花,寫寫字也好,至少落得個清靜。
可惜,就在享受這份寧靜之時,又跳出來個海瑞,竟然將自己數落的一無是處,而自己卻還拿他沒辦法,這又是何等悲哀?
身為一國之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可是這天下交給了別人去管,這臣民們卻非但不聽自己的,而且還敢公然侮辱自己。
“家家乾淨……海瑞倒是個有膽量的人。”微微一嘆息,他沉沉道:“可惜朕不是桀紂,不是暴君……他想當比干,朕就不讓他當。”
沈無言微微點頭,輕聲道:“海瑞卻是個清官,也是為國為民,即便有的時候說話耿直了些,卻不至於殺掉……”
“聽你的。”朱厚璁輕嘆一聲,忽然又道:“景王和裕王那邊如何?聽說景王這些天有些過份……鄢懋卿現在在哪?”
沈無言不由一怔,鄢懋卿在哪他卻是不知道,自從他被貶官之後就連夜逃出了城,現在無論是景王還是裕王,還是沈無言自己,都在尋找。
這位看似小嘍囉的人,其實比起嚴世蕃來說都有著極高的分量,嚴黨一干人等都在他手中,一旦他被抓住,那麼基本掌握了朝廷許多臣子的命脈。
這其實也是嚴嵩會答應沈無言以嚴世蕃換鄢懋卿等人的原因,鄢懋卿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群體。
乾咳兩聲,沈無言忙道:“鄢懋卿呀……據說他回老家了……”
“別給朕裝傻……”朱厚璁冷笑道:“這事難道朕還不懂?手底下這些人幹什麼朕不知道,怕就怕在景王和裕王那邊在出什麼亂子。”
聽著這番話,沈無言又再次審視了一番這位被外人認為整日修道的皇帝,他或許並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帝,但他絕對不是昏庸,相比起來,大明開國至今,也沒有幾個皇帝能比他精明。
“我也派人去找了,的確現在也沒訊息……所以猜測其實他還在京城,只是藏在哪……卻是不好說,不是景王府就是裕王府。”
大殿之中瞬間陷入了寂靜,皇帝的身子僵硬在那裡,許久之後,才苦笑道:“還是出了事……應該是在裕王府……好他個高拱。”
“怎麼……”沈無言臉色微變,忽然也想到對方言語中的所指,忙驚訝道:“你我能猜到在裕王府,那麼景王也會猜到……”
“朕今天召裕王進宮……”朱厚璁臉色大變,大聲道:“快去阻止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