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黃雀後面還有拿彈弓準備打鳥的孩子,而孩子後面還有不準孩子玩耍的家長……當真是難辦吶。”
“誰又是孩子,誰又是家長?”邵芳問道。
沈無言淡笑道:“邵大俠的問題有些多呢,知道的越少越好才對……當然說給你聽也無妨,孩子便是裕王殿下,而家長……那自然是食物鏈的頂端,當今陛下。”
“何解?”邵芳問道。
沈無言道:“嚴相走了,徐階上位,便是等於第二個嚴相,所以殿下需要在來個能制衡徐階的……當然對於陛下來說,你們怎麼鬥都可以,只要不失國體,大明一直昌盛,他能安然修仙便可。”
邵芳微微點了點頭,嘆息道:“來的時候高大人找過在下一次,他的話大抵與先生說的一致。”
“大明從來不缺聰明人,嚴世蕃算一個……裕王卻也是一個不錯的政治家,而這裡面的老手卻是徐首輔……邵大俠若是願意放棄殺在下,可以回去給高大人帶個話,若是沈無言死,那個能制衡徐階的人,就是他了。”
談話並沒有持續太久,沈無言本不打算過來。但很多事總不能讓別人去領悟,需要自己稍加點撥,這樣也算穩妥一些。
離開客棧之後,沈無言又去了一趟得月樓。
本打算直接上三樓去找那人,卻在一樓撞見了正要出門的一位熟人。
確切的說是那人先看到了沈無言,他向著沈無言一抱拳,道:“沈公子,許久不見,可還安好?”
大約審視了許久這位鬍子拉碴的男子,這才認出他的身份:“今天許久不見卻是不少……原來是貞明,何時來的蘇州?”
此人便是曾今集仙居的王貞明,自從去年因為被沈無言抓住把柄之後,便從蘇州消失,說起來也有一年光景了。
“上午過來的,本是過來看看青山,哪成想他外出遊學,如今卻也無法尋找。”
顧青山外出遊學也是近期的事,書院那邊有王少卿照應著,卻也忙的過來。不過沈無言也清楚,得月樓如今有這動作,他也不知如何面對沈無言,索性離開才好。
“那卻是不巧,不趕時間的話,一起進去坐坐?”
王貞明苦笑一聲,嘆息道:“還要去一趟浙江周家……不如改天吧。”
……
拜別王貞明之後,沈無言便去了得月樓三樓,並未浪費太久時間,便找到那人。
四壁皆都是書,房間之中光線卻也很好,所以看書是最合適不過了。
“據說崑山的歸有光家中藏書無數,即便是老夫也比不了,沈公子如今便住在他家對面,作何感想?”
隨意找了個座位坐下,卻也幾乎無視那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震懾力,並未有絲毫不適,淡淡道:“卻是個質樸的人,閣老若是有識之輩,便該錄用。”
“這是自然……”徐階依舊在翻書,並未抬起頭來。
沈無言也隨手拿起一本書翻看,忽然笑道:“閣老這是在考驗在下的心理素質?”
“你若是這般想,卻也沒辦法。”徐階長嘆一聲,繼續道:“當年我還是一名翰林院編修,見到張璁跋扈,甚至要侮辱孔聖人……我便憤然站出。”
“於是陛下就寫出,小人徐階,永不受用的大字報?”沈無言輕聲道:“前些天國子監也這般搞了一次,不過好像用處並不大。”
“無論我張璁也好,夏言也好……即便是嚴嵩與我徐階,在陛下眼中都是工具。”徐階將那書丟在一邊,淡淡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在下還以為首輔大人不明白這個道理。”沈無言言語忽然強烈起來。
徐階依舊平和:“裕王總有一天會當上皇帝,胡宗憲你保不住……。”
“胡宗憲走了,東南怎麼辦?”沈無言道。
徐階笑了起來:“莫非大明只有胡宗憲一人能坐鎮東南?譚倫便可取代他的位置。”
“為何非要趕盡殺絕,鄢懋卿之輩大可隨意殺掉,但胡宗憲、戚繼光這些人總是有作為的。”
徐階點了點頭:“老夫不是嚴嵩,自然能看到他們能辦事,只是朝廷之中還有很多人不是他們的朋友……而與嚴嵩,卻有不共戴天之仇。”
二人又沉默許久,徐階繼續道:“其實都是為了大明,只是不願與對方的方式。……胡宗憲那班子人,你是救不了的。”
“我卻想試試。”沈無言沉聲說完,將書放在一邊,轉身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