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收起,顫悠悠的走到嚴紹庭身旁,輕笑道:“你比起你父親還不如,這朝廷是陛下的,他豈能不管?他不管,你父親豈能入京。”
嚴嵩的話飄進嚴紹庭的耳畔,以他的才智,完全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於是他越發覺得那位叫沈無言的書生厲害。
沈無言不僅能看穿自己的心思,還能看穿皇帝、諸位大臣,甚至是眼前這位,讓自己父親都覺得恐懼的老人,也都被猜中心思。
“先不說沈無言那邊如何,你父親如今看起來過的安生,連都察院的御史都要對他客客氣氣,刑部官員也常與他寒暄……但是這並不能說明,他就能安安全全的從京城離開。”
略一停頓,嚴嵩沉聲道:“你散出訊息,說嚴世蕃如今最怕的就是當年楊繼盛與沈煉之事,就說這樣彈劾他,必死無疑。”
“這……您這是要置他與死地?”嚴紹庭面色大變。
嚴嵩擺手道:“便按照我說的去做,這樣才能保你父親一條命……另外最好能拖住沈無言,至於汝貞……不管你父親怎麼交代你的,我不許你傷害他。”
“胡伯伯……孫兒知道爺爺十分信任他,可是他顯然對爺爺沒有任何感情,這些年他也都是為了官位……後來屢報祥瑞,為的便是脫離您。”
“混賬。”嚴嵩沉聲怒斥道:“你懂什麼,汝貞這樣做也是為了活命,你認為他當真是為了官位?他與趙文華鄢懋卿還是不同的。”
“謹遵爺爺教誨。”嚴紹庭微微躬身,行了一禮。
嚴嵩抬起顫巍巍的手,將一封寫好的信遞給嚴紹庭:“信親自交給沈無言,你若是想讓你父親活命,就已待我的態度,去對待他。”
……
詔獄之中還是以往那般血腥可怕。
懸掛在牆上那沾著血跡的刑具,即便是沈無言也不願多加註視。
跟著獄卒不斷深入,便看到那位盤坐在牢房身處的那身材健碩的中年人。
胡宗憲微閉著雙眼,眉宇之間依舊帶著英氣,這位儒生入將的將軍,此時顯得有些頹敗,或許牢房之中實在有些不舒服,又或者那份理想就此結束,而覺得悲切。
空悲切。
大抵也能感覺到有人過來,他微微睜開雙眼,但還是有些詫異。
“無言……你怎麼來了。”
沈無言向著胡宗憲淡淡一笑,道:“照你說的,給胡於明留條後路……其實也都是他聽話,你也無需才操那邊的心了。”
“於明這孩子卻是不那麼如意,多謝無言了。”胡宗憲也聽聞江浙那邊的事,周家徹底破滅,周嚴從城隍閣跳下,相比起來,胡家的遭遇還算不錯。
沈無言擺手道:“譚倫如今在主持東南戰事,戚繼光在福建戰場上將鬼子打的滿地找牙……值得一說的是,文長如今也來京城了,說是在李春芳那邊找個職務。”
胡宗憲臉上也不由露出一絲笑意,不由微笑道:“還是無言懂我,放心不下的就是這些。……譚倫卻是一個不錯的人選,倒是文長……他去李春芳那邊,怕是有些不合適,他二人的脾性定然不合……如今的選擇還是遼東李成梁那邊。”
“擔心這些都是無意的,如今你還是想想你自己,第二次進牢房,什麼感覺?”
言語雖說是在調侃,但胡宗憲依舊還是能聽出對方的意味,苦嘆一聲,淡笑道:“還能如何擔心,朝中的那些文人們都想我死……至於感覺,卻是覺得有些委屈。”
“近些天會進宮,你不打算給陛下寫一些什麼?”沈無言道。
胡宗憲怔了怔,不由向著沈無言投過一絲感激,隨即拿起筆,忙寫了起來。
“辯誣疏……”
終究是文官出身,洋洋灑灑的墨跡將心中那股憤慨盡數表達出來。也許他也知道這用處也許並不大,但依舊還是寫了出來。
“寶劍埋冤獄,忠魂繞白雲……”
接過那份辯誣疏,沈無言明顯能看到這位威嚴無比的中年人,眼角夾雜著複雜的淚水。
曾經征戰沙場,傷痕累累又如何?可惜今後再也不能為大明效力。
胡宗憲深深的嘆息一聲,苦嘆道:“男兒要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耳。若是這般死在牢獄之中,實在是不甘心……不甘心呢。”
“不甘心又能如何?”沈無言輕嘆道:“歷代冤死牢獄之中的好漢爺不少,你若是想繼續為國為民,最好將心放下。”
這一席話卻是違心之語,沈無言很清楚,如今的胡宗憲已經是救不了了,而自己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