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房之內藥香瀰漫。
少女一邊攪著藥罐子,一邊呆呆的望著窗外,許久之後才苦嘆一聲,道:“原本以為去一趟蘇州就死心了,誰知道……。”
“去之前就和你說過了,你放不下的。”老人輕嘆一聲,將書卷丟在一邊,道:“景王人也不錯,你何必……”
“您也說了,我放不下。”少女猜到老人將要說的話,於是快速打斷,然後走上前給老人添了茶,這才繼續道:“如今若是答應了景王,卻也是對他的一種傷害。”
“說的也是,景王的身體實在太虛弱了……”老人忽然咳了一聲,大約是剩下的話不能隨便在說,於是轉而繼續另外一件事:“把你嫁出去,我就去遊歷名山大川,將世間藥材藥方編匯成冊。”
“您這個想法卻是宏偉……”少女痴痴的一笑,卻好像心不在焉的樣子。
老人抬起頭瞥了一眼少女,淡淡道:“沈無言是來京城了,沒告訴你,就是怕你亂了心思……不過看你這樣子,顯然又去那小院了。”
“去了。”少女終究知道是瞞不過的,苦嘆一聲,道:“見到了他的新娘子,當真長的好看,而且知書達理……只是對待那些落花,卻是殘忍了些。”
“也就是你對這些沒生命的東西這般上心。”老人冷笑一聲,道:“不過也是因為如此,院子裡的藥材卻是種的不錯。”
“以前和薛爺爺學過種植藥材,所以這也算不得什麼。”少女忽然笑了起來,露出一抹微笑:“卻是和大夫有緣,小時候在路邊,被薛爺爺救了……落水,正巧就落在您的船邊上。”
“還在得意這些事……你若是在這般作踐身體,將來也就是景王那般的遭遇。”說到這句話的時候,老人的眼角明顯有些顫抖。
少女卻悵然一笑,淡淡道:“比起景王,我卻是歡心多了,哪似他那般整日愁苦……只是內力的寒氣無法驅散,能活一天是一天,也並無其他奢望。”
“終究是皇室大家,皇宮裡的大夫多,而且藥材多……你明白老夫的意思嗎?”老人輕嘆一聲,玩味的看向一臉淡然的少女。
好像這生死與她無關一般,就算明天就會去死,今天也能落得清閒。
少女點了點頭,笑道:“自然是明白這個理,您希望巧巧跟著景王,將來重病時,就能借著皇宮裡的珍寶延續生命?”
“還不算笨,不過顯然你不怎麼願意。”老人臉上浮現一抹失望,長嘆一聲,緩緩起身,接著背起手,走出門去。
望著遠去的老人,少女微微嘆息一聲,自言自語道:“何必要給人家添麻煩,反正早晚都要死……難道我還能怕了不成?”
說完,又微微一笑,重新回到火爐旁,重新開是熬著藥。
……
這一次小聚一直到晚上才告終,沈無言一行三人乘著王府的馬車回到長安街上。
天色較暗,因為前幾天下過幾場雨,所以晚上也有些涼,所以三人下了馬車,便急忙向著巷子而去,卻是沒有看到站在小院前的一行人。
直到三人走近之時,才看到站在自家門前的那七八個文弱書生。
沈無言神色微變,忙走上前向著其中一位衣著樸素的中年人,輕輕施了一禮,道:“裕王殿下。”
大抵是等了太久,所以見到過來三人竟然未曾反應過來,片刻之後,裕王這才忙道:“無言回來了……進去坐坐?”
沈無言低聲笑道:“都等那那麼久,若是不讓殿下進去坐坐……實在是……呵呵。”
這般說著,沈無言略一打量跟隨在裕王后面的這幾人。
其中有幾位沈無言十分熟悉,比如高拱、張居正,還有兩位年齡大一些的老人,沈無言未曾見過,倒是站在最後的王世貞與徐時行卻是老朋友了。
將幾人迎進小院,期間沈無言與王世貞施了個眼色,口中輕喃道:“說好的不站隊的……你小子行呀你。”
王世貞掃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裕王,苦澀一笑道:“哪站隊了……今天是徐閣老吩咐過來的,誰知道就遇見裕王了。”
“你呢?”沈無言又瞪了一眼稍顯委屈的徐時行,輕聲道:“你爹讓你來京城,就是來為難我的?”
徐時行忙苦笑道:“別說我爹了……現在我叫申時行,說來話長,下次來慢慢說。……今天本來是陛下派我過來的,哪成想遇到這些……。”
看著一臉委屈的徐時行,如今稱為申時行的這書生,時任翰林院編修,在這些朝廷大元面前,實在是有些抬不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