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少有人來這兒。”
“為什麼呢?”
“我猜他們是害怕。”
“為什麼要害怕呢?”
“因為很久以前在這兒有人被害啦。我是指這裡建成花園之前。以前是個採石場,有一個大石堆還是沙堆,就是在那兒找到她的。在裡面埋著。您覺得那句老話是真的嗎—說有的人生來就註定要被絞死或者註定要淹死?”
“現在沒有人生來註定要被絞死啦。在這個國度裡不再絞死人了。”
“但是有的國家還有絞刑,他們在大街上把人絞死,在報紙上看到的。”
“嘿。你覺得是好事還是壞事?”
米蘭達的回答似乎答非所問,但波洛覺得她可能是要作出回答。
“喬伊斯淹死啦。”她說,“媽媽不想讓我知道,但我覺得她這麼做太愚蠢,您說呢?我是說。我都12歲啦。”
“喬伊斯是你的朋友嗎?”
“是的。可以說是非常好的朋友。有時她給我講相當有趣的事。全是關於大象啊,邦主之類的。她去過一次印度我要是去過印度就好啦。喬伊斯和我老是互相講自己的秘密。我沒有媽媽那麼多好講的。媽媽去過希臘,您知道嗎她就是在那兒認識阿里阿德理阿姨的,可她沒有帶我去”
“誰告訴你喬伊斯的事的?”
“佩林夫人。是我們的廚師。她跟來做清潔的明登夫人談起來,有人把她的頭摁進了一桶水中。”
“知道那人是誰嗎?”
“我哪裡知道。她倆好像也不知道,但她們都挺笨的”
“你知道嗎,米蘭達?”
“我不在場。我那天喉嚨疼,還發燒,因此媽媽沒帶我參加晚會。但我想我能弄清楚。因為她被淹死啦。要不我怎麼問您是不是覺得有人註定是要淹死的。我們從這兒籬笆裡鑽過去。當心您的衣服。”
波洛緊跟在她身後。從石場花園穿越籬笆對於小精靈一般苗條的小嚮導來說倒不難。—實則是寬敞得很。然而她卻擔心波洛過不去,警告他當心有刺,又替他拉著籬笆上容易掛衣服的邊緣。他們從花園的一堆混合肥旁邊鑽過去。轉個彎繞過一個坍塌的黃瓜架,就看見了兩個垃圾箱。外面是一片整齊的小花園。種的多是玫瑰。從這裡沒費多大勁就到了一幢小平房前面。米蘭達帶路從一扇開著的落地長窗走進去。就像一位收集到了一種稀有的蟋蟀的昆蟲學家那樣驕傲地大聲說道:
“我把他帶來啦。”
“米蘭達,你不是帶他鑽籬笆的吧?你應該繞道從旁門進來的。”
“這條路不更好嗎,”米蘭達回答說,“又快又近。”
“我懷疑也難受得多。”
“我忘了,”奧列弗夫人說,“我給你介紹過我的朋友巴特勒夫人吧?”
“當然哪,在郵局裡。”
所說的介紹相識實則是在櫃檯前排隊的時候,只不過一會兒功夫。現在離得這麼近,波洛可以好好打量一下奧列弗夫人的這位朋友啦。上次看見的只是一個戴著頭巾,身披雨衣的苗條女人。朱迪思·巴特勒約莫35歲,若是把她女兒比作小樹精、小精靈的話,朱迪思本人則像是一個水精。甚至像是一個萊茵河女神。她弱不禁風,長長的金色秀髮披在肩頭,鵝蛋臉,顴骨略微有些突出,長長的睫毛下一雙大眼顏色恰似大海。
“很高興能當面向您致謝,波洛先生。”巴特勒夫人說。
“阿里阿德理一請您就來啦,您真是太好啦。”
“只要我的朋友奧列弗夫人請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幹呀。”波洛答道。
“胡說些什麼呀。”奧列弗夫人嗔怪道。
“她相信,十分確信。您能把這樁殘忍的事查個水落石出。米蘭達,親愛的,你去一下廚房好嗎?烤餅在爐子上托盤裡。”
米蘭達轉眼就不見了,離開的時候衝著母親微笑著。微笑分明像是在說“她想把我支開一會兒。”
“我儘量不讓她知道,”米蘭達的母親說,“知道這件可怕的事。但我想從一開始就幾乎沒有這種可能。”
“的確如此,”波洛回答說,“在居民區中沒有什麼比災禍降臨的訊息傳得更快的了,尤其是一些叫人噁心的災禍不過,”他接著說,“誰也不能生活在真空中,與周圍的一切隔絕,而孩子們似乎特別善於瞭解這種事。”
“我不記得到底是彭斯還是沃爾特。司各脫爵士曾說過,記筆記的人中藏著—個孩子,”奧列弗夫人說,“而說話的時候她心裡完全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