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忽然不安地長長嘶鳴了一聲。
這匹馬是元讓送給他的長昭名種,跟了他好多年,平日裡極是溫馴通人性,戰場之炮火連天都驚不了它,這一聲嘶鳴,符桓心裡一驚,暗想都說是老馬識途認主,莫非元讓就在這附近?
符桓拍拍馬兒頸子,柔聲道:“走,去找她。”
這匹產自異域的名馬居然像聽懂了符桓的話一樣,小小嘶鳴一聲,踏著步子,向樹林中走去。
這片樹林從外面看來頗為狹小,但是進去之後才知道又深又長。
如果元讓真在這裡,她怎麼會跑來?
符桓心裡開始被一種無法形容的不祥之感所籠罩——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樣。
越走進樹林深處,馬匹的反應就越是急躁,快走到中心的時候,馬忽然朝一塊巨石嘶鳴了一聲。符桓一驚,立刻跳下馬來,繞到巨石之後,果然看到了一道纖細的身影蜷在後面。
最讓他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烏黑的頭髮,清雅的容顏,正是元讓,此刻卻是衣衫盡碎,身下鮮血狼藉。
符桓看到的一瞬間,只覺得整個人如被巨錘敲中了一般,無法形容的疼痛悲傷——他這一生,從未如此惶恐難過——同時湧上來的還有無限的憤怒狂暴。
她是他的,從一開始就是,即便要傷害,也只有他能,誰這麼大膽子,居然敢傷害被他守護的人?
。。。。。。那是他的元讓啊,他八年來小心呵護、為了她不惜謀殺皇子的元讓啊。。。。。。
他悄悄走近,不敢大聲,元讓把頭埋在手臂間,蜷在那裡一動不動,彷彿根本不知道有人靠近自己一樣。符桓覺得自己心都快從嗓子裡跳了出來,他顫抖著,伸手想去碰觸她,卻聽到那個少女帶點兒嘶啞的聲音從攏起的手臂間滲了出來。
她並沒有抬頭,只是維持著這樣小獸一樣的姿態。
“三個男人。”她說話的時候咳嗽了一聲,然後就繼續慢慢說道:“一個穿藍衣服的,面白無鬚,雲州口音。。。。。。”她徐徐說來,除掉聲音嘶啞。居然語調平靜,彷彿在說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就是因為這樣平靜從容,反而讓人覺得無比疼痛。
符桓沒有打斷她,等她把三個男人的特徵說完,才慢慢問道:“可以碰你嗎?”
元讓沒有立刻回答,她慢慢地抬起了面孔。
有燦爛活潑的陽光從碧綠色的樹隙間柔軟地滲下來,少女的面孔慘白一線,滿是血汙,唯獨眼睛,那雙眼睛平靜如常,毫無波瀾……彷彿靈魂也死掉了的眼神。
心底某處無法控制地疼痛起來,符恆發現自己伸向她的手有些顫抖。他深吸一口氣,平息從心底蔓生的無限惶恐,先取下身上的披風,小心翼翼地把她包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小心地、一點一點用絲巾擦去她面上的汙漬。
這樣的移動應該很疼,但元讓全然沒有一點兒反應,仰著頭任他擦去血汙,慢慢地枕在他的肩上,閉上了雙眼。
符恆心裡陡然一動,想起元讓小時候最愛做的就是這樣,靠在自己肩上聽故事,然而,現在一樣的動作,卻昨是今非了。
他心中有一種無法形容、排解不出的疼痛,於是便一點點加深。
懷裡的孩子是那樣輕。
為什麼昨天沒有出來見她呢?
為什麼沒有立刻看紙條?
為什麼沒有立刻去找她?
為什麼?
不敢騎馬,符恆一手牽馬,一手抱著她,覺得肩頭上的那孩子正定定地看著自己,他沒有說話,只是略側了頭,看向她。
“昨晚熱鬧麼?”她忽然問,出了樹林,覺得陽光有點兒刺眼似的拉著斗篷蓋住了臉,悶頭悶腦地趴在了他的肩上。
“還好。”
“新娘子美麼?”
“美麗秀慧,應該會是個好妻子。”
“你會愛她嗎?”
“不會。”
“為什麼?”
“我沒學過,沒人教我。”
元讓“哦”了一聲,因為頭蒙在衣服裡,聲音有些悶,換了個話題。“昨天的婚禮,我其實也算參加了。雖然是在門外。”
“嗯?”
“我在門外等了很久,然後想了好多好多~~~~”
符恆沒有說話,只是感覺著少女涼薄的體溫熨帖在自己肩頭,然後,呼吸本來是暖的,卻在拂到他肌膚上的時候微微地涼了下去。
“我在門口,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