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時日,他們夫妻說的話居然不到寥寥十句。
而現在,她對他說:對不起。
蕭逐看著自己的腳尖,良久才抬頭看她的背影,苦笑,“真心道歉的時候,不需要看著別人的臉嗎?蘭心?”
葉蘭心立刻轉過頭,剛要對他道歉,卻被他一指點在唇上,然後,那個紅衣的絕美青年慢慢笑了,“你騙我利用我,最後卻為了我放棄半壁天下,雖然我還是覺得委屈了些,但是我是男人,你又道歉,於是扯平了。”
葉蘭心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傻傻地看著他,突然覺得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溫暖。
她愛上的人肯在這樣欺騙之後原諒她,她愛上的人是如此美好。
他雙手捧住她的臉,靠近她,微笑,“你知道這次我最生氣什麼嗎?”
她 想了想,遲疑地搖搖頭,等他的答案。蕭逐笑起來,“我最生氣的是,你居然沒有告訴我你的計劃,你居然認為,為了你,我不肯冒險。”
葉蘭心猛地瞪大眼睛,想要反駁,卻發自己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話,蕭逐看她極其稀罕的真正慌亂,臉上的笑容也憐愛了起來。
他面前的這個女子,雄才大略不遜英主,但在愛人和被愛的地方,卻是多麼單純和笨拙的一個幼兒。
蕭逐撫摸著她漆黑的長髮,看著她說:“我一開始就和你說過,你是我的妻子,為了你,我什麼都肯付出,即便是生命。”
“蕭逐一生,所言皆諾,從來履行。”
“所以,蘭心,我們來訂個約定吧。”
“約定?”葉蘭心有些懵懂地抬頭看他,看著自己的丈夫對她露出優雅美麗的微笑。
“嗯,約定。”
“不可以再欺騙你之類的?那是不可能的。”葉蘭心誠實地搖搖頭,“這等於現在就向你說謊,我是一國帝王,總要說謊。抱歉,阿逐。”
“我知道這個不可能,所以,我要和你訂立的是另外一個約定。”
她抬眼看他,清秀的容顏上滿是疑問,一雙眼睛溫潤如灰色的玉石。
“我們來約定吧,如果你需要欺騙我的時候,請說一個我可以一眼就看穿的謊話。這樣,我就不會因為被欺騙而難過,你也不會因為欺騙了我而 難過,好嗎?”
葉蘭心一震,他看著面前溫柔含笑的男子,忽然低下頭慢慢推開了他。
“蘭心……”
“約定都是騙人的。”
“蘭心?”
“惑惑說過要永遠陪著我的,結果,他還是死了,就在我眼前。〃
她說話的時候,語氣平淡,蕭逐卻敏銳地從她的話音裡捕捉到一點兒不同尋常的波動,他幾乎覺得她哭了,立刻伸手向她的面孔,卻被她白皙的手指抓住了手腕。
她力氣那樣小,他隨便就可以掙脫,但他卻沒有,只是看著低著頭的葉蘭心。
“阿逐,你知道的吧,我是遇到你之後才開始逐漸有了感情的。”
“……嗯……這些日子聽伏師說了一些。”
“於是,我剛才體會到了什麼叫悲傷,我覺得我應該會哭,但是……”她慢慢抬起頭來,嘴角上彎,是一貫無懈可擊的懶散微笑,“……實際上……哭不出來呢……”
她這樣輕輕說著的時候,轟然一聲雷鳴,陰沉了半日的天空終於落下了雨滴。
此為天哭。
那一瞬間,蕭逐看著面前莫名顯得蒼白的女子,只覺得她這微笑的樣子卻比大哭還要讓他心疼難忍。
他為了這女子心疼如絞。
“明明難過的是我,為什麼現在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的人卻是你?”葉蘭心幾乎有些好笑地看著對面的丈夫,伸手撫摸他的面孔,卻被蕭逐一把攬入了懷中。
他喚著她的名字,“蘭心蘭心,我願盡我之力,讓你不見愁苦。”
在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葉蘭心猛然睜大了眼睛,然後,完全不受她的控制的、滾燙的液體滑過眼角,慢慢滲落在她的髮間,他的髮間。
她用了二十年,終於學會了怎樣哭泣。
蕭羌慢慢跟著杜笑兒走到她所居住的院落。
就彷彿自己身後根本沒有跟著個人兒一般,杜笑兒徑自走到房裡,搬了把胡床出來,坐在廊下開始看書。蕭羌也不走近她,只是遠遠地、痴痴地看著她。
然後有雨水落了下來。
他渾然未覺,只是痴痴地看著她,那個女子卻覺得雨水飛濺,看書不大爽快,起身就要進屋。背對著院子推開門的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