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的看著自己的母親,符桓很清楚,這府邸之內,要再開腥風血雨。
這個家族的獨裁者已然老了,病了不能說話了,掌權的,就只有他那狠毒而聰慧的母親了。
他等著看現下圍著這床沿哭泣的老少男女,一年之後,能活下多少。
不過這也不關他事情,自死他符家人,與他何干。
於是,三個月後,某天早上他晨起練拳的時候,毫不意外的看到開滿青色蓮花的池塘上,漂浮了他名義上的弟弟那小小的身軀。
那孩子的小手裡,還緊緊握著一簇新鮮的蓮葉。
啊,開始了。
他躲在一邊看僕人撈人,看著那孩子年輕的母親赤足披髮,抱著自己嬌兒的身體,發了瘋。
不過是剛開始而已啊,他悠閒的磕著瓜子,看著趕來安排慰問的母親眼底的冷酷。
這大宅邸中,你不殺人,人就殺你,你若殺人,終會被殺。
這年的冬天,他的兄長也死了。不過倒應該不是他母親下的手。
那個徒自繼承了父親好色本性的男子,死在了他男寵的床上,一張床上,還有他瑟瑟發抖的兩名愛妾
這府裡已是他母親主事,當機立斷,發了暴病的帖子,殺了男寵和愛妾陪葬,符家大公子的喪事風風光光。
——她最後的敵人已死了,這樣大方,她樂得。
然後,就在出殯的哭號聲裡,他的母親為他生了一個妹妹。
卻是真正的符家血統。
他沒有去看,而他的母親也沒有把孩子抱來給他看。
後來在滿月的筵席上,奶孃討好一樣把小小的還帶著奶味兒的孩子抱到他面前,連聲誇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兄妹,這般相像,要他抱一抱的時候,他搖搖頭,笑道:“小嬰孩軟綿綿的,我不敢抱,怕摔著她。”
其實,他心裡的想的是,抱過她,只怕自己控制不住,摔死她。
想到這裡,他越發笑得溫柔,周圍席上一干人無不說,看這兄妹,好生友愛。
他入府的第七年,十四歲的時候,皇上唯一的皇子滿了七歲,正式進入皇家學館學習,要找適齡的名門子弟伴讀,符桓就在入選之列。
符國公府沒有嫡子,又只有他這個年紀最小的“三公子”年齡適當,便送了他去伴讀。
誰不知道這位皇子雖然還沒封太子,卻是皇帝膝下唯一的皇子,他的母親雖然尚未封后,卻早就是最尊貴的貴妃,主理六宮,那頂空懸多年的鳳冠落到她頭上,也不過早晚的事情。
這帝國理所當然的繼承人,誰不想好好巴結?
去伴讀的前夕,符桓的母親緊緊抓著他萬般叮囑,說千萬要討好皇子,有了皇子做靠山,他就什麼都不愁了。
聽了這話,符桓沒動也沒說話,他只是看著自己的母親,才陡然發現,他原來已長高,比母親還要高了
他繼承了母親的美貌,碧綠眼,芙蓉面,而那個給予他這些的女子,卻在時光裡漸漸老去,年華不再。
於是他心底泛起了惡毒的快慰和比這快慰更加惡毒的念頭。
他輕輕扳開母親的手,撩衣下拜,只說了一句,請母親放心。
然後他便離開了,去陪伴皇子。
皇子叫元讓,剛一落地就被抱出皇宮,據說是占卜出了卦象,說這孩子在皇宮裡怕是養不大,皇帝疼惜這唯一的兒子,就在京都郊外給他營造了華麗無比的府邸,數百僕役,千餘護衛,就守護著這樣一個才七歲的孩子,慢慢等他長大,而將軍白髮,宮女老衰。
學館就設在皇子的府邸裡,除了他之外,還有七八名名門子弟選上了伴讀,小的七八歲,大的十四五歲,等他到了的時候,因為他是榮陽名門第一符家的公子,他到來的時候,在廳裡侯著的伴讀們全都起身,恭敬行禮,遜他坐了上位。
然而,個個眼底尊敬之餘,都是鄙夷。
大家尊敬的是他“符”這個姓氏,鄙夷的是他不過是個庶出,沒有其他人明媒正娶,出身名門的母親
符桓只覺得好笑。
若他們知道他連符家這尊貴的血統都沒有一絲一毫,他們會怎樣?
他這麼暗自冷笑,當仁不讓的坐在了首座。
多麼可笑,在這群眼裡只有血統的人之間,唯一沒有高貴血統的自己,卻比他們其他人都尊貴。
多麼可笑。
段之二
他們是在第二天才見到皇子元讓的。
跟符桓預料中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