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高興,但這次是個例外。他是懷著忐忑不安的心理走進菲舍爾家雅緻別墅的——當然事出有因。
蕾吉娜·菲舍爾熱情地接待他,接著又告訴他,他們經過長時的尋找終於物色到了一個稱心滿意的保姆,乾淨利索,為人可靠,性格開朗,細心周到,對他們體貼入微。被稱讚的保姆這時端著托盤在賓客中間斟香檳酒。她身著考究的黑色連衣裙,戴一頂小白帽,以至於羅伯特差點認不出她就是新保姆莎洛特了。她也裝作根本沒有看見羅伯特的樣子。只是當他從她的托盤裡拿了一杯香檳時,她才匆匆給他丟了個眼色。他發現她的雙手在打哆嗦。羅伯特立馬轉身。這個法律系的大學生生怕露出馬腳:他夥同莎洛特策劃了一次不折不扣的盜竊,而且是在那個信任他、常邀他做客、待他親切的人家裡盜竊。他本來是信任、尊敬和仰慕菲舍爾的,可是後來,他得知這位名律師捲入了IEG公司的陰謀活動——這家公司旨在剝奪他父親的生活中心點,即海倫大街那幢老屋,他在這老屋裡長大並且與家人一起生活——這樣他就顧不得情面了,不得不干他必須乾的事。
羅伯特陡然發現了女記者奧爾嘉,她正在成雙成對的舞伴中忘我地來回獨舞。
“噢,您好,您在這兒幹啥?”她笑,感到驚奇。
“唔,我在這兒,”羅伯特答道,“不是同您一樣麼,有什麼好笑呢?”她圍著他跳舞。羅伯特覺得她美若天仙。
“見到您真高興。”奧爾嘉說。
“您跳得真棒。”他斷然稱許。
“您認為是這樣嗎?”奧爾嘉笑。
“真的。”他稍作沉默便打聽他的男友,心裡有點不安。
她指了指屋角,倫茨正在那裡同一個豐滿的金髮姑娘調情,可謂肆無忌憚。他旁邊站著蕾吉娜·菲舍爾和銀行家施密特·韋貝爾。他們注視著莎洛特端著裝有酒杯的托盤在賓客中行走,顯得十分利索,儘管有點微跛。蕾吉娜·菲舍爾點頭讚許。莎洛特把托盤伸到羅伯特的鼻子下。
“再要一杯香檳嗎,先生?”
“噢,多謝!”羅伯特有點慌亂,從托盤上取下一杯呷了呷。這酒真是非同尋常。
莎洛特轉身有點過快,酒杯在托盤裡滑動起來。她馬上恢復了平衡,繼續往前走,心裡老是惦記著靠近那間工作室。羅伯特向奧爾嘉祝酒。
“也許我們應該逐步過渡到彼此直呼名字的時候了。”奧爾嘉說,“您說呢?”
“噢,是呀,很願意。”羅伯特確認,旋即又問她,“你到底結過婚沒有?”
她吃了一驚,指了指婚戒。
奧爾嘉莞爾一笑:“因為老習慣,離婚後也沒有把它取下。這也有個好處:別人不會老打我的主意了。”
“你不喜歡別人那樣做?”
“不,噢——那也得看情況。”她抬眼對他凝望,嫣然一笑。
“什麼情況?”羅伯特問。
“得看是誰。如果是我中意的……”她把話嚥了下去。
羅伯特窮追不捨:“你不會阻止他?”
“阻止他別打我主意?”她微笑,“肯定不會的。”
他們倆忍俊不禁。羅伯特用眼角的餘光看見莎洛特頭也不回就開啟了工作室的門,接著便消失在黑暗裡,誰都沒有發覺。然後,羅伯特看見蕾吉娜·菲舍爾給新到的客人脫大衣,要把大衣掛在工作室裡去。羅伯特的心驀然縮緊了。
魯迪的額頭上佈滿了汗珠。
“看樣子,幸運要離開我了。”他喉嚨嘶啞地唧咕道。
“幸運是個任性的妓女,魯迪。”格拉夫說著就開始擲色子。
魯迪沉思,打量著他,想到了這個老狐狸今天何以如此自信,便突然如夢方醒並閃電般地抓住格拉夫的胳臂,同時從腰間掏出了手槍瞄準他。那些保鏢也疾如閃電地掏出武器對準魯迪。
“你好陰險呀,王八蛋!”魯迪喘息。
從格拉夫的衣袖裡落下一個色子並停在六點上。魯迪朝那些槍手的方向點了點頭。
“這些人都像他們的長相那樣善良嗎?”魯迪問。
“比長相還要善良。”格拉夫鎮定自若,“他們是最善良的人。你怎麼看出來的?”他顯得平靜,呆視著魯迪的槍口。
魯迪微微一笑,他只是從格拉夫一句無關緊要的話裡就得出了結論。
“像你這樣的人,”魯迪說,“從來不會孤注一擲。”他放下手槍,“像你這樣的人從來不會全盤冒險。”
“你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