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幸福而健康的時候,根本就不能輕言不幸。當夏安打我,向我掄起拳頭的時候,我感到她在把我逼入深淵,一個沒有名字,沒有陽光的地方。那裡呼吸困難,當生存變得痛苦的時候,人的心臟隨時可以停止跳動。
而後,她安靜了。兩三天內她沒有說一句話。後來,她又去上學了。一切結束了,我再也不知道什麼是平靜。買完東西回家,我立刻就回到電話旁邊。又會發生什麼事呢?我約了醫生。在電話裡,他無法明白情況的嚴重。因為我無法告訴他夏安打過我。我努力地嘗試過一次,兩次。但每次,就在快說出來的時候,我卻不能夠……
《馬龍我的痛我的愛》13(1)
我是怎麼發現夏安吸毒的呢?一天,她突然打來電話:來救我,我很難受,不能走路,——夏安,你在哪裡?你不在學校嗎?——我在街上,坐在地上。——在哪裡?我的寶貝。在哪裡?——學校門口,人行道上……
我看見她時,她神情恍惚。她說達格打了她。你在學校,他怎麼能打你呢?——他來了,我出了學校,他就打了我……——夏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和達格怎麼了?寶貝,告訴我,我求你告訴我。——我沒什麼可說的。她看我的眼神,彷彿她突然恨我入骨一樣……
晚上,達格來家裡找她。他什麼也不說,他是個沉默的男孩。但他無須多說什麼,夏安聽話地跟他走了。我想起上次在她打過邁米提之後,她也是這樣跟他走的。那天,我還慶幸達格在那裡,他知道做什麼,說什麼來讓她安靜。但這次,我不再知道達格究竟是愛她,還是在害她。
我對毒品一無所知。我既不知道它們的名字,也不知道它們的作用。但我記得特赫圖以前曾經是什麼狀態。我知道他吸帕卡魯魯和大麻。他有時還吸其他的毒品,幾天都可以不睡覺,或者幾天都神志不清。我記得達格和他是一夥的朋友。
在夏安開始發病後的第十八個月,她懷上了達格的孩子。他們的關係已經變得非常惡劣。這時,我終於和達格有了一次交談。他哭著告訴我他無力說服夏安停止吸毒。那是在洛杉磯馬龍的家中,達格和夏安再次發生了爭吵,夏安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達格束手無策,像只困獸一樣在家中轉來轉去。我想他需要交談。達格,你和夏安究竟是怎麼回事?她為什麼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你們兩個好像都在吸毒。告訴我,我需要知道……然後,他告訴我他們確實一起吸毒,而且後來還越吸越厲害。夏安已經吸毒上癮了。這讓他害怕了。他曾試圖不再給她毒品,但她變得非常暴力,打了他。於是他也打她……當她毒癮發作,痛苦難忍的時候,她感覺對自己的憤怒完全失去了控制,變得歇斯底里。他從沒想過這些毒品會帶來這樣的結果,現在,他也不知道他們兩個該怎麼辦。
但我們當時還沒有談到這一步。我還在為夏安的變化尋求著解釋。接待我們的精神科醫生沒有給我太多的幫助。他似乎過分憂慮,說了很多我們根本沒聽說過的病的名字。在陪我們出來的時候,他說確實有問題。我們帶著各種各樣的藥回了家。
夏安的行為變得完全不可預料。她在達格家過了三天之後回家時可能快樂而精神飽滿,也可能神情沮喪,渾身是瘀青。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沒什麼,是我自己摔倒了。她可以滔滔不絕,一個人又說又笑,或者用那種眼神注視著我。我在那一刻預感到她會打我。我已經學會看出她何時會發作,然後保護自己。
我感到活不下去了。當她在家時,我豎起耳朵,觀察她的一舉一動。當她不在家時,我隨時等待著電話鈴響起。她在咖啡店、商店、或者大街上隨時可能會發病。一些好心人看見後給我打來電話。您應該看著您的女兒,她好像不行了……我跑去,把她帶回家中。
照看夏安,我別的什麼也做不成了。邁米提和拉亞圖阿沉默地看著我們已經崩潰的生活。她們姐姐的病連醫生也說不清楚,我又如何解釋呢?她們故意躲著她,恐懼地看著她像一陣風似地穿過房間。我看著這一切,感到憂慮極了。
她現在只是偶爾去趟學校,而每次我都害怕她再滋事。一天早上,我感覺她狀態很差,但她卻要求去學校。你確定嗎?你不想在家休息嗎?——我想去看我的朋友們。——好吧,我陪你去。我不能拒絕,否則她會發火,在她妹妹的面前打我,這一天就會變得如噩夢一般。於是我們四個人一起出發了。邁米提和拉亞圖阿走在前面,然後是夏安。我太擔心了,所以沒有立刻回家,而是留在學校的柵欄前面。或許是因為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十多分鐘後,耳邊傳來大聲的叫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