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去巴黎!你去巴黎幹什麼。我想讓你留下來,和我們在一起……
我確實只能留下了。我沒有力氣與馬龍糾纏。我只想能說服他,所以輕易地順從了他,把啟程的時間推遲幾天。
但一切都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馬龍的所作所為儼然把我們當作一個真正的家庭,一對平常的夫婦。他為一日三餐發愁,重新拾回和三個男孩玩遊戲的習慣。雖然他還沒讓我和他睡在一起,但我感覺他已經離它不遠了。這一次,他似乎有了想安定下來的念頭……
我每天都希望他能提到我離開塔希提的話題,但他沒有。時間越長,我越沒有勇氣去面對他。我不由自主地讓自己為他的魅力迷惑。他從沒有這樣活力四射,愛逗笑,有趣。我無法不拿他和那個在巴黎等我的沉默寡言的,痛苦的男人作比較。馬龍在生活中就像個國王,為所欲為,一切手到擒來,似乎整個世界都是他的。因此在他旁邊,你感覺自己也像個女王,集寵愛於一身,金枝玉葉,備受呵護。馬龍很快提議我們都去美國,然後租一輛房車,我們坐著它花三四個星期的時間環遊西部的自然景觀。
他第一次說到這個計劃的時候,我還敢提醒他,我和特赫圖很快要去巴黎。但他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就好像我說的是傻話,然後他繼續講他的想法——我們將穿越死亡谷、大峽谷,我們睡在自然公園裡,肯定會看見熊的……
我逐漸覺得自己又開始希望和他建立一個真正的家庭。我這才發現自己從沒有徹底地放棄過這個夢想,儘管我一直把它深埋於心。這個夢想在馬龍身上破滅以後,我也曾尋找過。但我應該承認,如果馬龍回心轉意,那麼沒有任何男人會再吸引我。我原來只想和他建立一個家庭。那麼你還愛他,塔麗塔!——是的,我還愛他。我怎樣才能不愛他呢?
如何告訴雅克我不回去了,我要跟馬龍去洛杉磯呢?我們曾信誓旦旦,而我卻背信棄義!我曾對他說過多次,馬龍是個魔鬼。但我現在喜歡魔鬼勝過那個在巴黎等我的脆弱的男人。我恨自己的不忠實。於是我把向雅克坦白的時刻一推再推。他見我不回去,打來電話。我謊稱突然有別的事,承諾下個星期就回去。他徒勞地等著我們,或許從我的聲音裡已經猜出有什麼變化。於是他給我寫了一封很長的信,我沒有回信。接著,他絕望地發來幾份電報,我在等你,我在等你。我在等你,你為什麼這樣對我?
我沒有勇氣告訴雅克自己的決定,就踏上了去洛杉磯的路途。在我內心深處,我害怕他做出什麼蠢事。所以我想在真相變得可以接受之前,讓他繼續保留一點希望。
在我們到了馬龍在美國的家後,他告訴我一個令我完全震驚,難以置信的想法:
——塔麗塔,你知道嗎,我有個想法,我還想要你為我生一個孩子……
他真的這麼說了,還是這只是我的夢想?
——馬龍,你說什麼?
——什麼?
——剛才,你對我說了什麼?
——我說我想要你再給我生個孩子。一個女孩。塔麗塔,我想要你生個女孩。
我想起馬龍第一次見特赫圖的時候,他已經有三個月大了。他說我已經有兩個兒子了,我原來希望他是個女孩。我回答他是女孩還是男孩,我都無所謂,我太幸福了!
——我不想立刻就給你答案,我需要考慮一下。
——親愛的,就這樣。考慮一下吧。
他想再要一個孩子,一個女孩。他的這個想法竟與我和他終老一生的希望不謀而合。但我們已不再做愛,誰也沒有忘記在倫敦的那一夜。或許他現在已經準備好向我敞開懷抱了呢?當然,這正是我的全部等待和期望。否則,我們怎麼能有孩子呢?
兩天後,我對他說:
——好吧,我想要這個孩子。但是怎麼做才會有呢?
馬龍顯然已經想過這個問題了。他已經拜訪過一名專家:我們將透過人工授精來懷孩子。
如果這樣,我們之間當然不會有任何愛的舉動,任何的溫存。但只要能懷上馬龍的第二個孩子,我仍然願意。而且,一切或許會更簡單,或許我們能像從前一樣。
1969年6月的一個下午,在一名醫生的參與下,我懷上了夏安。
夏安出生十幾天後,我突然接到雅克的電話。我已經有差不多一年的時間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了,但我立刻知道是他。雅克!我的上帝,一切都已經那麼遙遠……但我當時正處在極大的幸福之中,因此沒有任何的遺憾。我只是為他而難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