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面臨的生活沒有任何陰影。開始幾個月,特赫圖將回博拉博拉我的父母家,然後我去接他,他將在法國上學。雅克知道了特赫圖是馬龍·白蘭度的兒子。當他聽到這個名字時,不由地愣了一下,彷彿他無法控制自己的震驚。但我向他發誓馬龍和我之間的關係已經蕩然無存。我想起在倫敦的那個晚上,無意間流出的淚水或許使他相信一切確實已經結束了。
我們一同飛往巴黎,像蜜月旅行一樣。我將住在雅克家,於是我把他的電話號碼告訴給自己非常信任的一個叫卡洛斯的老朋友,他是智利駐帕皮提的前任領事。卡洛斯也是馬龍的朋友。因此如果馬龍有什麼反應的話,卡洛斯會提前告訴我的。從倫敦回來已有三個月的時間,馬龍和我沒有任何聯絡。
在法國度過的前幾個星期美妙極了。雅克並不忙,於是我們大部分的時間都呆在一起。我重新發現了一個初夏的巴黎,與我和特赫圖在秋冬之際的雨雪天氣中發現的那個巴黎截然是兩座城市。人們不再匆忙,香榭麗舍大街曾經在夜色中像一輛星光點綴的馬車在閃耀,如今變得靜悄悄的,彷彿被炎熱壓碎了。我們穿著短袖衫,露著胳臂,在寬闊的街道上閒逛。六個月前,女人們還穿著皮毛大衣呢。白天天氣晴朗,夜晚似乎特別漫長。雅克帶我去那些還沒有遊客的街區,聖-路易島、陰暗而破舊的馬雷地區、巴士底獄……我於是發現了聖-日耳曼街的餐館,蒙巴納斯的酒吧,從影院出來後在寬闊的人行道上吃晚餐的樂趣。
這有些不真實,但我那時想這就是我們未來的生活。有雅克的陪伴,巴黎變得伸手可及了。我不害怕從此就在這裡生活。他現在也愛上了塔希提,我們計劃每年回去一次。我只是為特赫圖擔心。從博拉博拉和普納奧亞來的他如何能適應這樣的大城市?適應一所巴黎的學校呢?他和他父親的關係如何維持?我一無所知。
我們沉浸在戀愛開始時的興奮和甜蜜之中,偶爾仍談起這些事情。雅克是個樂觀主義者。在他看來,沒有什麼是不可克服的。我相信他。
夏天結束時,雅克好像突然變了。他經常不在家,少了以前的快樂。有時,他一整天都不見人影,到半夜才醉醺醺地回家。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我努力地在記憶裡尋找,我想起雅克從我們在塔希提的時候開始,他的手裡就一直拿著酒杯。不管我們去哪裡,他都會喝酒。可能是我視而不見吧?是的,從我很小的時候開始,我就厭惡喝酒的男人。在博拉博拉,大部分的男人都喝酒,他們大聲喊叫,打他們的妻子。我慶幸上帝給了我一個不喝酒的爸爸。
但這個話題太敏感,我一說心裡就發顫。雅克也一樣,這是個痛苦的話題,無法談論。我對他說雅克,你在傷害你自己。他立刻激動起來,他想掩飾自己的怒火,但他做不到。再說,你一個人去,多孤單啊……我們為什麼不一起去呢?然後他向我道歉,臉上露出笑意。你說的對,我做的很不好,你要是願意,明天就陪我一起去吧……
我陪他去了,發現他原來下午都在聖-日耳曼大街一家小酒館的酒窖裡玩撲克牌賭錢。第一次,我大腦裡什麼也不想,坐在他旁邊。難道在法國,女人們照顧孩子和料理家務,而男人們都在玩牌嗎?這是不是一種我應該適應並接受的潮流呢?那些圍坐在桌子旁邊的男人和雅克沒有兩樣,抽菸喝酒,不停地甩牌,有輸有贏。我不知道,我也不關心。我不知道這樣過去了多長時間,可能我在別人推給我的那張破舊的椅子裡已經睡著了。當我們最後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落下了很久,街上空無一人,房屋的窗戶都緊閉著。你喜歡嗎?雅克的聲音很疲倦,但他的神色很滿意。我不想讓他失望,說我不知道,我沒看懂你們的玩法。——我下次給你講講。——好吧。——我想再喝一杯,你呢?——不,我不想,我累了。這時,他興致大減。但他還是把我帶回家。在我去睡覺的時候,他自己喝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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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龍我的痛我的愛》9(2)
我還要陪他多少次呢?好像他去這個地方,然後在半夜裡又髒又亂,東倒西歪地從那裡出來是件平常事。我不明白自己到聖-日耳曼大街這個煙燻霧繞的地下酒窖來,坐在這張噁心的椅子裡到底做什麼。而我完全可以在博拉博拉明媚的陽光下料理家務,給香子蘭嫁接……我想到遠隔萬里的媽媽和特赫圖,突然意識到自己並不圓滿的生活,自己並沒有找到自己的位置。但是,雅克很快將拍攝一部新的電影,他不再玩撲克牌,也不再喝那麼多酒了。而且他說他愛我。在某些晚上,我發現他和開始的時候一樣,殷勤而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