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生活持續了多少天或多少星期?一天晚上,一個女人來公司等他,然後他和她一起走了。過了兩天,又來了另一個女人。我發現自己在痛苦。嫉妒傷害不了對方,他在你心目中依然英俊光彩,嫉妒只能折磨你自己,你覺得自己又醜又差,為自己感到羞愧,但你什麼壞事也沒做。但就是這樣。我在塔希提和約翰在一起的時候就已有體會,只是我現在意識到約翰在我心裡並不重要,馬龍卻佔據了我的整個生命……
世間總有奇怪的巧合。我們在現實生活中的第一幕悲劇正巧也在電影中上演。我們即將拍攝最後一場戲。艦隊用火燒了軍艦,拯救軍艦失敗的弗雷謝·克里斯蒂安在邁米提的懷中被火燒死。這是難演的一場戲,因為我必須抱著馬龍的屍體痛哭。我感到害怕,不相信自己能夠演好。就在前一個晚上,我和馬龍第一次吵架了,在我們愛情生活中的第一次。我激烈地指責他和那些女人出去,他立刻就發火了。他變得兇惡,又成了讓我害怕的冷麵魔鬼。我感覺一切都毀了。接著,我一個人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當我在現場看到馬龍那張蒼白的被灼傷的臉時,我毫不費力地痛哭了起來。
電影就這樣拍完了。我們的共同生活也有了新的轉折。我在米高梅的攝影棚裡再也見不到馬龍。他把自己獨特的戀愛方式強加給我。他可以在三四天的時間內杳無音訊,然後突然給在晴天酒店的我打來電話,我必須立刻去他在穆赫蘭大道上的家,就在貝弗利山莊上面。我把幾件衣服塞進包裡,叫輛計程車,就去找他。我們在一起住兩三天,與世隔絕,只有彼此。然後他突然說:現在你必須走了,塔麗塔,有人在聖弗朗西斯科(巴黎,或者倫敦)等我,我會給你打電話的。有時,他根本不說他要去哪裡,只說一句他有工作,而我必須回自己在酒店的家。
我沒有反對。我為此前感到的嫉妒而羞愧,於是把這些壞感覺都留給自己。我曾抱怨過一回,也曾指責過他,但接著我就會特別恨自己,覺得自己那麼的可憐。後來我發誓再也不這樣做了。我沉默地表示同意,然後就離開。等我一個人的時候才開始哭泣。
馬龍不是我父親那樣的男人,簡單,顧家,傾聽妻子的話,善良,關心家人。他不是的,我很快就明白了。馬龍不時地會有隱秘的想法,暴力的慾望或可怕的精神痛苦,他雖不表達出來,但我猜測得到。他陰暗的一面讓我痛苦,但我愛他的本來面目,喜怒無常。在我內心深處有一線希望,希望自己能改變他,給他安寧。
然而卻是他在談起塔希提的時候給了我這個希望。他說他發現那個地方的人給他帶來另一種含義的生活和幸福。他後來在自傳中曾這樣寫道: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是在塔希提度過的。我曾接近過真正的安寧,那是在我的島上,和塔希提人在一起的時候。剛到那裡的時候,我愚蠢地以為自己可以用錢幫助他們;我發現自己沒有任何可以送給他們的,他們卻可以給我一切。
他那時還沒有買在這裡提到的他夢想擁有的特提阿洛阿島。我把他說過的所有關於塔希提人的動人的話都記在了心裡。馬龍說我有一種簡單而自然的獲得幸福的能力。
當馬龍開始對我說他想讓我給他生一個塔希提孩子的時候,我非常地感動。塔麗塔,我想讓你給我生一個塔希提孩子。我信以為真,並且深為感動。而我那時還不打算生孩子,我才二十歲,一心想繼續我的演員生涯。電影拍完後,阿隆·羅森博格很快告訴我說他打算給我一個新的角色,我於是在等待。不管怎樣,我是米高梅的簽約演員,公司為我提供晴天酒店的住處,付我薪水,因此我相信他們很快會再給我打電話的。
然而,馬龍沒有忘記他的孩子計劃,既然我無心參與,他就找來雷奧。馬龍想要一個塔希提孩子。塔麗塔,你知道嗎?他和你說過嗎?——說過,但我不想要孩子!有了孩子,我還怎麼演電影呢?雷奧笑了,全然不理解我的回答,接著又說塔麗塔,你必須給馬龍生個塔希提孩子,他想要,你不能拒絕的。
當我告訴馬龍我不願意為了他要的孩子而自毀前程時,他發火了。什麼是我的前程?就是毀掉我的電影生涯!電影不適合塔希提人。塔希提人遠離電影和好萊塢這個可怕的城市,這裡的一切都不是真的,都不是美的,他們生活幸福。我應該回到塔希提,我應該忘記好萊塢。電影是適合美國人的東西,他們變態地殘殺了印第安人,至今仍然歧視黑人。珍貴稀有的塔希提人不應該與美國人為伍,受到金錢文化和浮華表面的汙染。
雖然我並不理解馬龍的全部想法,但我知道他蔑視好萊塢,把塔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