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到那時候,誰肯來管我們國裡的人家呢?所以人人先要保住了家,不能任那管事的一手霸佔。保家的法子,在乎男男女女都識字讀書,各人都學一件本領,可以得名得利。一家十個人如此,就十個人有用。十家一百個人如此,就一百個人有用。合起我們國裡,無千無萬的人,無不有用,自然那管事老兒不能欺侮。他手底下的人,比如像這豬大腸似的。也敢壞我們的規矩嗎?
“我們常聽見這自由村上,先被黃通理先生家裡做得同朵花似的,只當還是句玩話。直到施老爺到了我們地方,同他施太太派了人在外頭天天講,天天說,照著做出,才相信,真比花都開得熱鬧。還想到自由村上來,再搬點好種過去。怎麼這豬大腸,偏挖起這塊土來?我們也一定不服。通理先生不必進省,我們兩邊的人,竟合起來拼一拼。什麼事做不到?這不是謀王造反,是要保定這塊土,才能安我們的家。安了家,才能保守我們的國。說到歸根,還是為的國,不是為家。若說我們兩處的地方小,人家有限,暫時讓過,不必這樣認真,這又不然。大地方就是小地方湊起來的,多的人,就是少的人積起來的,小的讓了,大的就失了勢;少的退了,多的就散了場子,那可就讓不清、退不完。如今正要從我們兩處小地方,打出天下,叫那大地方看著榜樣,萬萬不能退讓的!”
黃繡球聽了這篇大議論,格外的躍躍欲試,對著黃通理道:“我又要來講泰公曆史了。泰西的瑞典、挪威兩國,他那政體,叫做雙立,兩國中只有一個君主,底下立了兩個政府,各歸各的風俗,卻是政府的事同百姓的權利,彼此匹敵。奧大利亞同匈牙利兩國,也是這樣。如今將小比大,我們這地方同施有功那地方,算是兩國,也各歸各的風俗,只要辦事一樣,同心協力,就推施有功做個君主,豈不甚好?”黃通理到此身不由主,只得聽著眾人。一連幾日,擾擾紛紛,外面這般聚議。
誰知豬大腸看見委員已請了兵來,膽氣又壯,就發出幾枝火籤,捉拿黃通理這一班人。差役們奉了命,雖則不敢違拗,卻曉得外頭人多,也不敢造次。當時同委員商量。委員又同豬大腸再三斟酌。豬大腸執定不行,坐了大堂,將差役血比到三千板子,看的人一聲呼喝,登時又鬧起堂來。黃通理趁著此時,親身上堂投到。那豬大腸又嚇的縮排去,不敢講什麼。堂上堂下站滿了營兵巡察,那裡有地方上的人多?有些不懂事的官幕奴才,指揮著放槍放炮,抽馬鞭子、抽條,無奈只是人人上前,當中還擠滿了婦女、小孩子,老老少少,口稱願死不退,從衙門口東西兩面,一直到四城門,人跡不斷,也沒有個縫兒。街上大家小戶,一律閉門,愈聚愈多,不由的同潮水一般,前推後擁,就進了豬大腸的上房。委員不住的打恭作揖,上房裡的人,也不住的大聲小哭,到底抓著豬大腸橫拖倒洩,分出一條路,抓了出表。大家才撥轉頭,跟著散開。卻是這樣鬧法,並不說拆屋放火、打人搶東西,就連豬大腸,也只罵他、拖他,絕不傷他的身體,可見只都是人心憑著公理做事,不是野蠻手段。
當日大眾拖了豬大腸出來,被委員同兵勇等死命的搶鬆了手,躲入一處。委員當了對著大眾又道:“即刻打發這些營兵離開,豬大腸也即刻帶印跟我進省,替你們婉稟上司,另換好官。你們大家務必就此收場,不要驚動他的眷口。至於你們要辦的事,只管去辦,我曉得你們並不為非作歹的。”這裡大家聽了,才稍為平下心來。委員暗暗的領了豬大腸回到衙門,略為料理,果然遣散了營兵,同豬大腸一起上省。這一邊以後的事情,做書的就不得而知,要留在做後部書的時候交代。
且說黃通理這邊,見是豬大腸已去,必定還有風波,大家無不準備。
施有功那地方上的人,果然要一定合著做事,陸續就來得不少。施有功明不與聞,暗地裡同施太太也幫著黃通理、黃繡球出力運動。那孔員外竟其收閉了典當,把所有家資分散大眾,也到自由村上暫住了家。黃通理便把自由村上的人,挑取一班年輕體壯的,編成義勇隊,學生們又編成學生義勇隊,由張先生、復華、黃福、黃權諸人作為隊長。黃繡球也把各處女學堂裡的女孩子編成女軍,用李振中、文毓賢、徐進明、胡進歐、曹新姑、吳淑英、吳淑美、櫻兒這幾位從中排程。又請畢太太當頭,儼如做個總統的光景。王老孃是年紀大了,就叫他在女軍當中教授軍歌。還約了多少婦女們,任了畢太太醫院裡看護病人的職業。
黃通理又開出一番演說,道是:“幾年前頭,我發了一念之誠,感化了繡球。繡球承了羅蘭夫人的指授,就全虧他一人,用盡心思,使盡力量,拿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