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做愛了。我看到我父親老謝吃驚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對此感到很突然。我笑了一下。我一直想笑,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看到了老謝的驚訝我才笑的,他一直那麼不重視我,我對此耿耿於懷。
醫生給我開了一些藥,他皺著眉頭給我開藥的時候,我發現頭痛已經在開始減輕,我腦袋裡的骨骼在一點一點變回原形,蜂鳴的小蟲子似乎在一隻只地退隱。等老謝把我載回家時,頭痛已經神奇地消失了。
但是老謝你不能離開,你得重視我。我說。
老謝把那張床踹成了一堆散亂的木棍和木板。天亮的時候他完成了這項工作,開啟窗子對樓下一個收破爛的男人說,你上來。
收破爛的男人上來之後,他讓他把那些木頭搬出去,然後給了他五十塊錢,順便把掀到陽臺上的床墊床單被子一起給了他。
我一直站在客廳裡看著他指揮收破爛的男人進進出出,看著那間臥室逐漸變得空曠,最後什麼都沒有了,原來擺放床的地板上殘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他去衛生間裡端了水,拿了一塊抹布不停地擦,直到把它擦得重現了木質溫暖的光澤。
我一直在等著他好好問問我跟我睡覺的男人的情況,但是他好像對此不那麼關注,他顯得憂心忡忡。他幹完了那件莫名其妙的工作之後,就坐在沙發裡想事情,然後問我,需要在那間空出來的屋子裡擺什麼東西,他來弄。
我說算了吧,還是我來吧。在他毀壞那張大床的時候,我已經決定了我將會去買一塊兩米乘一米半的地毯。我跟老謝要了兩千塊。
我去良友超市買地毯的時候,再一次遇見鄭芬芳的老公馬路和市直機關幼兒園老師張晚。
我遇見他們是在良友超市對面的天園影藝城門口。
事情很荒誕,我看見馬路跟張晚像我前些日子發生過的幻覺裡那樣,一前一後走進了影藝城,然後上了三樓的自選包間。我跟上去,看見他們進了我幻覺裡見過的3號房。
這次一定是真的了,他們會在那間曖昧的房間裡看著能引發性慾的片子纏綿,那房間裡擺著一張寬大舒適的長沙發,沙發扶手低低的,可以當枕頭用。
我不知道我這次是不是還有勇氣去南洪街的芬芳美容屋裡找鄭芬芳,然後邀請她一起去上次我們一起去過的4號房看影碟。然後我假裝走錯了房間,讓鄭芬芳親眼目睹她老公馬路跟張晚在3號房裡的事情。我很矛盾。鄭芬芳說如果她發現馬路對她不忠,她會殺了他。
最後我決定不去找鄭芬芳。我在良友超市買了一塊兩米長一米半寬的地毯,澳大利亞進口的,手感很好,摸起來細得像肌膚。原本我想試著買一塊繡有罌粟花圖案的地毯,後來我發現這根本只是我的想像,於是我就買了一塊繡有其他圖案的,中間也有一朵花,但不是罌粟花,看起來跟罌粟花有些相像。
然後我又買了一床鴨絨墊子,它很漂亮,看起來像個氣墊床。再買了幾個鬆軟的抱枕。超市服務很好,有小貨車送貨上門。
駱橋在晚上打來電話,他親熱地叫我寶貝小巫女,說,今天過得好嗎寶貝小巫女?
我想了想說,很好,購物了。
他在電話裡吧吧地吻我,讓我想起他潮溼的嘴唇。我對潮溼的嘴唇很有好感。儘管他在隔著空氣吻我,我還是感到了一些生理反應,在這方面,我想,我是個正常的女人。
我把電話機放在地毯旁邊的地板上,然後盤腿坐在鴨絨床墊裡跟他聊天。鴨絨床墊非常鬆軟,我坐的地方陷了下去,周圍膨脹起來,令我感覺我像一朵花的花蕊。床墊下面是正宗的澳大利亞進口地毯,地毯中間有一朵貌似罌粟花的花朵。跟駱橋通完電話,我把我的被子抱了過來,今晚我在這塊地毯上過夜。
我在睡前看了一會兒鄭芬芳家的廚房,這導致了我的又一場亂夢。夢還是以往的重複,我再次看見鄭芬芳穿著睡衣從六樓窗戶裡飄落下來,像完成了一場成功的行為藝術表演。她落到地面上的樣子像一幅濃墨重彩的水彩畫,紅色的睡衣,黑色的頭髮,蒼白的肌膚,黑褐色的血。
這次鄭芬芳下落的過程有些過分的清晰,使我疑心我並非身處夢裡。我從地毯上爬起來,走到窗戶邊,看到清冷的路燈照射下,鄭芬芳樓下的水泥地上空無一物。
我起了個大早,在樓下花圃裡看了看罌粟花,後來看見鄭芬芳的老公馬路走出了樓洞。他彬彬有禮地跟我打招呼,說,謝小白你好。
從前我對馬路印象還不錯,他有著國有企業小科員的標準特徵,謙遜、謹慎、夾著尾巴做人。雖然活得不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