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白眼,紛紛將手中的銀兩、貴重物品存進錢莊。秦少卿忙得腳不沾地,一一給這些上前線計程車兵提前料理善後。
淫雨霏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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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細雨秋風中卻傳來好訊息,一是浙江糧臺又獲戶部嘉獎,二是王有齡榮升湖州知府。
一個陡然面臨的難題是:浙江糧臺坐辦的職務由誰接替?這是個肥缺,暗中打點、跑官、上下奔走行賄的大有人在。最終花落誰家?這場糧臺之爭內中誰是關鍵人物?
一個人踽踽獨行,胡雪巖沉思的目光,越過車水馬龍的街道,穿過疊椽架屋的各類建築,投向遠方,投向王有齡即將掌控的湖州!
“雪巖老弟——”章胖子突然橫在他面前,腋下還夾著厚厚的賬簿,胡雪巖定住神,不知為什麼,笑容可掬、高大白胖的章水祥,第一眼給他的竟是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出什麼事了?
附近有家茶館,章胖子邀他進去坐坐。“你好像心事重重的,還在為昨天的事不高興?”章胖子開門見山,顯見得是真誠相待。
胡雪巖當然為昨天的事氣惱。原來,昨天是杭州錢業公會一年一度的年會,阜康首次受邀參加。不料去得會所,平素一律長袍馬褂的大小錢莊老闆,竟一個個頭戴頂子,身穿花花綠綠的官服,足登皂底朝靴。嘿,都拿銀子捐了官了!更可氣的是年會有官職的才準坐,沒官職的只能站,連他這個杭州城最有實力的錢莊老闆也只有站位,乾瞪眼官們“看座”。
“先前我還有些猶豫,我做生意,就是物生利、錢生錢,經過昨天這檔事,我的‘阜康’要在各地建立分號,沒個虛銜就沒有面子,連昨天這樣的小檯面都上不了。那就買他娘一個,也弄個候補虛銜乾乾。”
章胖子壓低聲音問:王大人新任湖州,按慣例,他得與接任糧臺辦理交接,結清所有往來賬目。倘新糧臺問起存在“開泰”的七十萬兩漕銀,開泰當如何應對?
胡雪巖不假思索道,朝廷下撥的漕銀存入錢莊包括“開泰”無懈可擊。按慣例,其中三十萬兩可長期入存,糧臺不可能全部支取,以備急用。其餘四十萬兩則是隨時提取,萬不可挪作它用。這不是事先都說得清清楚楚、寫進了契約的麼?
章水祥哎哎連聲:“知道!知道有這慣例。可時局不穩,太平軍李秀成部在浙江遊走不定,鬧得人心惶惶。時局不穩,逃難的人多,準備外逃的人戶也多,來錢莊借錢的真個門庭若市、擠掉耳朵。何掌櫃放了不少高利貸,這王大人又不知何日成行?”
胡雪巖揮揮手:“早著呢,糧臺坐辦不到位,雙方不能辦理交接……”他突然有些警覺:“開泰日常存留的銀兩是多少?”
章水祥老於世故地:“這……都由何掌櫃親自排程,我也不十分清楚。哎唷!我忽然一下肚子疼,要出恭!真不好意思。”說著,竟拿眼去看胡雪巖,彷彿出恭要待胡雪巖批准。
胡雪巖似有所悟:“那就快去吧。”
章水祥放下賬簿,匆匆離去,胡雪巖的目光立刻落到這個賬簿上:天津藍布封皮,白霜霜薛濤紙,這是“開泰”的總賬,總賬哪!胡雪巖猶豫了一下,速捷地開啟賬冊,一頁頁飛快地瀏覽著——這可是錢莊的最高機密!天哪!“開泰”的底金已不足十萬,不足十萬哪!
胡雪巖 第二部分
章水祥回來,一邊繫著褲子,一邊還在道歉。
胡雪巖故意咳嗽一聲:“章大夥,你肚子不舒服,我也正好錢莊還有點事。我們改日再聚吧。”
胡雪巖兩腳如飛趕到省糧臺向王有齡稟報。
“齡兄,何掌櫃濫放高利貸,賺高利息,‘開泰’的底銀已不足十萬,這是十分危險的事。”
王有齡也焦急異常:“那怎麼辦?這是漕銀公款,如果出了問題,我罪責難逃!你也要受到牽連。雪巖,你快想想辦法喲。”
胡雪巖咬咬牙:“何掌櫃自蹈死地,但卻給我們提供了一個極好的機會!‘無毒不丈夫’,我們只有狠下殺手了!與其讓別人去擠垮‘開泰’,不如我們自己來!我們要想辦法,讓‘開泰’變成我們‘阜康’屬下的一個錢莊。”
當天下午,兩名公差模樣的人,手拿條札來到開泰錢莊,大聲吆喝:“掌櫃呢?快找你們的掌櫃!”
章水祥知道:胡雪巖開始採取行動了!他匆匆進到裡屋,找來了何掌櫃。
何掌櫃意識到大事不好,抖抖索索地跑出來,一看公差遞上來的條扎,頓時如五雷轟頂,當下身子就軟了:“提取現銀三十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