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她要帶繪畫顏料。他知道他來的次數多了阿薰就會著惱,因此這一切他都做得不讓阿薰知道。他透過我瞭解阿薰穿多穿少,瞭解她錢夠不夠用,零食夠不夠吃;瞭解這個馬大哈是不是又丟了手機或者鑰匙,又透過我提醒阿薰要穿什麼帶什麼——以至有那麼一段時間阿薰忽然說我變得越來越細心溫柔,終於比較有女人味了——就像她媽。我氣得當場噴血。事後我對半夏說我不幹了。不想半夏竟拿了一大堆零食來賄賂我。沒辦法,零食是女孩子的弱點。我只好認命了。
除了零食,半夏似乎摸透了我的愛好,經常送我手鍊啦鑰匙掛件啦扭蛋啦什麼的,他總是能替我借到我踏破鐵鞋無覓處的漫畫和光碟,還送給我他的畫。慢慢發現半夏其實是個非常有才華的男孩。他畫得實在太好了,簡直可以算個漫畫家。他的畫受日本漫畫風格影響很大。大多畫的是阿薰,輕巧的短髮,靈氣的大眼睛,還有倔犟的嘴和鼻子,惟妙惟肖。他還經常給阿薰無中生有地畫上香蕉形的髮夾,使她看起來另有一番純真。還有少數幾張畫的是個我不認識的女孩子,腦後梳著兩根髮辮,非常漂亮。起初我以為女孩是半夏胡亂畫的,但某一次阿薰無意中看到其中一幅,輕輕地自語了一句:“是她?”
後來出了一件事,阿薰衝半夏發了脾氣。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事,但那都只是小打小鬧而已,阿薰任性過後總會與半夏言歸於好。而這次,她叫半夏再也別在她眼前出現。
其實在我看來這真的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那是阿薰的生日,半夏給阿薰寄了一個足有阿薰人那麼高的包裹,全班都沸騰了。包裹裡是一隻很大的毛茸茸的藍色兔子。半夏的名字很快就傳開了,到處都有人在竊竊私語。
晚自習阿薰沒來。
下自習後我跑到阿薰的寢室去看她。她倚在陽臺欄杆上一邊哭一邊衝手機大喊大叫,我知道她一定在跟半夏通話,可電話那頭的半夏似乎根本插不進一言半語來解釋,阿薰一直在哭叫:“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同學們會說什麼?你知不知道我們的事已經傳到我爸媽的耳朵裡去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媽媽怎麼說我?她說她怎麼會生出我這麼不檢點的女兒來!你總是喜歡怎樣就怎樣,可是你為什麼不想想別人會怎麼說,我爸媽會怎麼說?你為什麼從來不顧及我的感受?你總是給我這個又給我那個,可是你根本不在乎我心裡的感受。你只是為了自己心裡好受才來討好我,對不對?你以為自己在關心我,其實你在安慰你自己……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當成需要你的擁抱的小玩偶,要你心疼憐憫的寵物狗?”
半夏似乎說了句什麼。阿薰忽然止住,大喊大叫漸漸變成嚶嚶的哭泣。她臉上淚水漣漣,眼淚淌著淌著她便慢慢地蹲下來,直到蜷縮在角落裡。然後她對話筒輕輕地說:“我們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子,不要這樣子,不要這樣子……你別再來找我了,好不好?再也別來了,就算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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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澀年華(6)
那天晚上我偷偷跑到阿薰的寢室裡,同她一起睡。阿薰說她難過的時候最想抱一個毛茸茸的東西,無論什麼都可以,因為它會給她一種安全感。可是那個藍兔子被孤獨地落在教室裡,我偷偷地想,阿薰其實需要它,只是她不敢伸出手去抱它。我沒把這些說出來,怕又把阿薰惹哭。何況,我想,阿薰自己也明白這一點吧。
阿薰問我:“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壞女孩?——我知道你心裡就是這麼想的,不要否認。豬籠草——就是他——對我那麼好,可是我一直對他很壞,對不對?”
坦白說,我確實為半夏鳴不平。送一個毛茸玩具本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弄得滿城風雨也是半夏始料未及的吧,令眾人皆知也並非半夏的初衷。半夏對阿薰,真的不是簡單的“關心”、“愛護”所能形容了。阿薰對這份心是根本就不懂,還是明明知道卻另有苦衷呢?
“其實,月桂,以前我告訴你我是轉學來的,”阿薰見我不語,咬了咬嘴唇說,她已經不落淚了,但是眼睛很腫,“那是騙你的。我,我是高三下來的。高三的第一學期期末考試,我班裡倒數。權衡再三,與其等高考結束去那種魚龍混雜的復讀班,還不如在重點中學重讀一年。因為爸媽都是學校老師,我媽又是學校領導,便藉助這層關係回高二來讀了。——嗯,你現在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豬——半夏,”阿薰叫出這個名字,似乎很花了點力氣,“他原來是我的男朋友(你其實早就猜到了吧?)。我跟他早在高一就認識了。那時我還是個懵懂的小孩呢,什麼都不懂,只覺得有個男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