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搖頭,“不用,沒什麼事,呆會就好。”
朱痕遲疑一下,慌亂道:“丁大爺,我去為你泡杯茶,你且順口氣。”急急忙衝出去,不多時端了一杯茶過來,滿面焦切,叫道:“丁大爺,你快喝吧。”目不轉眼地看著我。
我看了這丫頭一眼,她忽然蒼白了臉色,微微垂下雙目,猶豫一下,低聲道,“丁大爺,你這樣子,我們看了好難過。”聲音竟然有些顫抖。
碧影聞言,也是拼命點頭。
我暗暗嘆口氣,接過茶杯,柔聲道:“你們別急,我這只是受了點內傷,再養一陣就好了。”
碧影點點頭,叫道:“丁大爺,剛才我們可被你嚇壞了!但願皇天保佑,你這樣的好人可別有事。”
我對她笑了笑,舉起茶杯就待入口,朱痕突然變了臉色,衝上來,用力把茶杯一拂,一杯茶水頓時倒去大半!
我微微一怔,頓生不妙之感:“朱痕,你這是做什麼?”
朱痕花容失色,一言不發,忽然拔出腰間匕首,狠狠一刀扎入自己心頭,頓時鮮血四濺!我大病之後出手無力,竟是阻攔不及,眼睜睜看著她自殺,心頭大震,喝道:“朱痕!”
碧影尖叫一聲,徑直暈倒過去。
朱痕疼得不住發抖,用手按住傷口,流下兩行清淚:“丁大爺,我對你不起……”雙目卻緊緊看著我,眼中神色複雜已極。
到了這時,我已知道朱痕定有不對,卻如何忍心說她一句?連忙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趕緊點住她幾處要穴,卻發現朱痕這一刀志在必死,扎得又深又狠,看來分明是活不成了。
我看著她嬌豔如花的小臉,心頭一陣慘切,叫道:“朱痕,朱痕!你為何如此?”
朱痕疼得站立不住,無力地靠在我懷中,勉強打起精神,含淚低聲道:“丁大爺,你不知道,我本是……本是謝宰相派來對付林元帥的人……很早就在元帥府臥底……真的朱痕,早在被選入元帥府之日,就被謝宰相派人殺掉啦……當日林元帥獲罪下獄,就是我奉謝宰相之令,故意偽造證據……”她說著,低聲咳了兩聲,嘴角慢慢流出鮮血。
我看著她的樣子,定是活不成了,卻也明白了她為何殺我。
——定是謝廣寧之意。
為什麼?這奸相何時盯上了我?
我心下疑惑,卻聽朱痕斷斷續續地說:“不知為什麼,謝宰相連下三次嚴令,要我殺你。可是,丁大爺是好人呀……那日到北國軍營放火,我受了傷,你還來看我……丁大爺對我們這些低賤小婢如此之好,要我如何下得了手?可謝丞相手中握著我全家性命,我又怎敢違抗?前些日子,你病得那麼重,我想你若死了,我不用親自動手也罷了……誰知你今日竟能站起,還要上京去,我實在莫可奈何……”她一邊說一邊低低嗆咳,口中不斷冒著血水,卻還是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眼中充滿乞諒和悲傷。
我深深吸口氣,低聲說:“朱痕,我不會怪你,你是個很好的姑娘,我怎會怪你,你寧可自己性命不要,也不肯殺我……”說到這裡,我感到喉頭哽咽,就此說不下去。
朱痕聽著,顫聲道:“丁大爺,丁大爺”,臉上微微泛起淒涼的笑意,頓時慘白的面容上突然多了一層美麗的光彩,輕輕說:“丁大爺,你肯原諒我,我好歡喜……”聲音逐漸低微,雙目垂落。我心頭一沉,知道她已斷了氣。
我就這麼愣在房中,半響,直到碧影悠悠醒轉,她的哭叫聲才驚醒了我。小丫頭抱著朱痕,不住的叫。我沉默著看著碧影嚎啕痛哭,卻感到心頭一陣麻木。
這世間的悲哀,她小小年紀,本來不該知道,我也但願不必讓她知道世上有如此之多的苦痛。
可憐朱痕尚未到妙齡,就這麼香消玉損。我實難想象,這些日子以來,她是如何忍受著謝廣寧密殺令的壓力,卻終於不能動手殺我。
這個善良可憐的女子……
朱痕之死,實因謝廣寧而起。他會對我這下密殺令,又要對付葉飛白,其中必有古怪!
我腦中劃過一道閃電,某些事情串連到一塊,現出一個可怕的答案……難道我北天關中多日未得援軍糧草,竟是謝廣寧搗的鬼?難道他是怕我班師進京之日,揭開真相?
可謝廣寧為何干冒奇險如此作為?這麼做,他有什麼好處?
我想到前些日子彈盡糧絕,被雷澤攻打的苦不堪言的情形,心頭一凜——莫非,謝廣寧竟然勾結雷澤?
果真如此,這謝廣寧如何留得?
我當日的險惡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