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之極。
那麼,我可不可以有一點僥倖的念頭——莫非她終不願與我為敵,是以始終不出?
但我隨即恥笑自己這個想法。到了現在這個份上,孟天戈是個怎樣的人,實在清楚不過了,她或者會顧及南朝百性,但絕對不會因我而有所忌憚。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事情是她做不出來的。
所以,雷澤,不要天真。對這個女人,再不能有半點軟弱。
我必須成功,我甚至也想象出馬踏北天關的勝利場面。但後來的事實很快證明了,我畢竟對局勢發展估計得過於樂觀。
日夜督工之下,登雲梯終於在三日內成功趕製出來。我指揮兵馬,親自攻打北天關。關上守軍被我打得狼狽不堪,全靠那個高個子道士帶著葉飛白等人拼死抵抗,我終於沒能即刻拿下北天關。
但交手之中,看得出來他們一個個面黃肌瘦,異常憔悴,大概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如此狼狽,怎可持久?我暗暗冷笑,也不著急,吩咐士兵稍事休整,次日再戰。
第二天再次發動攻擊時,丁珂平終於出現了。
他還是帶著那個魔神面具,手提重劍,身形卻分明比以前越發消瘦。他就這麼揹著天光,立在城頭。我一看之下,頓時生出一個奇怪的錯覺,覺得這個頑強可怕的對手,此刻看上去,竟然有些蒼茫蕭條之意。他的身形乍一看,還真有些象孟天戈,只不過比較兇厲肅殺。
我甚至想到,也許他們本是有什麼秘密的血緣關係。這二人有時候實在相似得可怕。若孟天戈是個男人,想必就是這樣子。據說她以前多年女扮男裝,要不是我覺得丁珂平殺伐決斷的手腕實在不像個女人,我甚至會懷疑他就是孟天戈化身。
他們若非夫妻,定是一人。
果真如此,這場對決,實在難堪之極。
也許我浴血奮戰、誓要奪其性命的,正是我平生唯一愛過的女人。
但,就算是這樣,也改變不了什麼。
我不想關心這個問題。決裂之日,我就已經知道,我和孟天戈各有志向,甚至不能並存。
接下來,戰事陷入膠著中。丁珂平親率北天關眾將,與我大軍展開一場又一場激戰。短短數日,北天關前已是積屍成山、血流成河。我每天派人都要拖幾具南朝士兵屍體,破開肚腹檢視,果然他們腹中食物越來越少,到得後來,只剩些野菜草根和泥土了。他們甚至沒有多餘的桐油來再次燒燬登雲梯,這個巍峨的城池確實已到了山窮水盡之時。
我越來越心裡有數,照這麼打下去,最多再過五日,北天關必敗。
二十八、寂寞鎖清秋
孟天戈,北天關圍城中
雷澤攻城已有多日,他新造了一種攻城利器,聽俘虜說叫做登雲梯,果然厲害之極。北國人靠著它,很容易就衝上北天關城頭。我軍體力普遍不如北國將士,這種肉搏戰異常吃力。重重包圍廝殺之下,我的四萬將士中,已有接近兩萬陣亡。我們幾乎是什麼都缺。沒有吃的,剩下的一萬餘人每天都在捱餓,戰馬被我們大量宰殺充飢,如今連草根樹皮也不好找了。甚至已經發現有人偷盜屍體,割肉充飢。
朝廷的援兵和糧草一直沒有來。
如果再這麼發展下去,只怕關中不用雷澤怎麼攻打,也會活生生餓死。
我自己雖早已看淡一切,甚至寧可死在他手上,卻不能不顧北天關弟兄、南朝百姓。在城頭和雷澤幾番惡戰,我雖然重創了他,但自己也受了重傷,牽動咳血宿疾發作,半昏半醒躺了兩天。不希望引起軍中震動,我每日把軍令交給牧清野傳達,幸好雷澤重傷之下,也是不能為繼,總算勉強支撐戰局。
登雲梯如此厲害,我若不盡快想出破解之法,無異於坐以待斃。
我半躺在床上,皺眉苦思瞑想良久,不得要領,只覺得頭痛欲裂,腦中轟響不止,只好按著額頭,微微喘息。
朱痕一直靜候在外面,聽到我的動靜,趕緊跑了進來,驚呼道:“怎麼啦?”她一時急忙之下,衣袖絆倒了桌上的油燈,桐油灑在桌上,一下子就燒了起來。
我對她搖搖頭:“沒事……”
朱痕連忙手忙腳亂的撲滅火苗,心慌意亂道:“元帥,都怪婢子不好……”
我一擺手,看著滿桌燈油,忽然心頭一動,有了主意,低聲微笑道:“不,朱痕。你做了件好事情。快去請葉、牧二位將軍。”
是了,桐油,用油澆登雲梯,再放火燒!
一舉成功。
這次成功燒燬雷澤三架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