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碧城雙目如水,靜靜看著他:“你——林師兄——”
林歸雲情緒平靜了一點,轉過頭對她微笑:“碧城,你肯原諒我,我就算死了,也是歡喜。難道,你到了現在,還要叫我林師兄麼?要不是謝廣寧,我們本來是夫妻。聽說他對你很是不好,可惜我要死了,否則一定搶走你,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謝廣寧聽的雙目噴火,拳頭格格作響。看樣子忍耐已到極限!
葉碧城靜靜一笑:“林師兄,到得這般地步,你還不甘心,定要害我一生麼?”
林歸雲一震,面色忽然蒼白,急急道:“碧城——”
葉碧城悽然笑道:“林師兄,我雖然是個弱女子,愚昧無知; 卻也不至於糊塗一輩子。你當年強奪我清白,卻又在明知我懷孕之後,故意放走我。我初時怎麼也想不通緣故,後來多方打聽,自己也想了十多年,反覆琢磨。總算愚者千慮,必有一得,慢慢明白啦!”
林歸雲緩緩道:“明白什麼?”
葉碧城幽幽道:“你就算多少有些愛我,卻也當不過名利之心。當年,父親本來是要我嫁給狀元李逸飛,你怕李逸飛因此得到父親的幫助,一飛沖天,所以故意破壞我的婚事。我自己喜歡謝師兄,你不肯成全,因為你也不願意謝師兄超過你。你本來是要做相府乘龍快婿的,我父親卻看不起你的為人,施加壓力趕走了你。你心頭害怕,這才跑去投軍,不料反而在北天關一舉成名。我沒了貞潔,嫁不成李逸飛啦,謝師兄卻不顧一切和我成親。這世上誰是真心待我,難道我還不明白嗎?”
謝廣寧本來全身怒火熊熊,聽得這話,卻忽然身形顫抖,分明激動已極!
我心頭暗歎一聲,葉碧城這番話一說,她的心事,再明白不過。謝廣寧苦戀多年,如何不驚喜若狂?林歸雲的貪名好利,到現在也悟不過去,實在令人嘆息。
林歸雲面色煞白,乾笑一聲:“碧城,你誤會我——”
卻聽葉碧城輕輕嘆息,緩緩接著說下去:“誤會麼?林師兄,當日你害我一生,相公這般待我,我縱是再糊塗的人,又怎麼不明白該何去何從。如今你有什麼樣的心思,都與我無關,碧城今生都只是謝廣寧的妻子,一錯豈能再錯。”
林歸雲一震,緩緩道:“碧城,我是真心愛你。〃
葉碧城悽然一笑:“到今天你還這麼說嗎?你自然愛我,可是今日我若不是謝廣寧的妻子,你會說出這種痴情的話來嗎?林師兄,我知道,你、你恨我的相公。你就算死,也不讓他好過,不是麼?〃
林歸雲沉默了,忽然笑了起來:“碧城,你何苦如此聰明?難道你不知道,想得越清楚,心裡就越痛苦嗎?謝廣寧他送走你的兒子,令你母子終生隔絕,把你困在後園與世隔絕、形同幽禁。謝廣寧如此待你,你竟然還記掛著他,實在痴得可笑。”
謝廣寧忽然身子一動,似乎想打破石牆,衝過去見葉碧城。我趕緊阻止他,低聲道:“謝宰相莫急。你真要衝出去,只怕尊夫人要和你翻臉啦!”
謝廣寧一震,茫然道:“不錯。我不能出去。”忽然看了我一眼:“江聽潮,你不是要碧城麼?為什麼反而幫我?”
我似笑非笑哼了一聲:“你要衝出去,今日之計敗露,尊夫人只怕連我一起恨上啦。咱們誰也撿不了便宜,那又何必。”
謝廣寧跌跌撞撞靠到石牆上,低嘆無言,神情又喜又愁。
卻聽葉碧城柔聲一笑:“我原本沒什麼奢望。我家相公愛我也罷,恨我也罷,我都不計較。這輩子,我只是個苦命的人,還有什麼好說?”
林歸雲忽然急切起來,厲聲道:“碧城,我被囚在這裡,只因聽說我們的兒子死了,是以心灰意冷,並不反抗。其實以我的武功,要出去也容易。只要你一句話,我就破獄而出,帶你遠走天涯海角!只要你一句話!”
我聽到這裡,心頭一震!卻見謝廣寧也是大吃一驚,緊張地等著葉碧城的回答!
葉碧城低著頭,沉默了一會,輕輕說:“不,我不愛你,從來不愛。所以,我不會跟你走。你有能力越獄,就……自己逃生去罷。
林歸雲狂笑一聲,曼聲道:“平生負盡是多情,可憐白髮星星也!碧城,你既然不肯,我逃走又如何?這天下雖大,早沒人記掛著我。我這輩子,威風也夠了,生生死死,原也沒甚麼啦!”說著微微一笑,放柔了語氣:“既然如此,碧城,你快些回去吧。莫要呆久了,讓人發現,謝廣寧定會狠狠對待你。”
葉碧城低著頭,忽然流下淚來,輕輕說:“林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