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支離破碎的藍天。
“今天的天氣真好。”他說。
“是的,沒錯。杜,我說要買的東西,你都寫下來了嗎?”
“當然——半磅奶油、一打雞蛋、四季豆……我全都記下來了。放心吧,貝,我會買齊的。”
“很好,要確定蔬菜都是剛採下來的,可不要買陳年舊貨哦。對了,你有沒有看到馬巨擘在哪裡?”
“吃過早餐就沒看到了。我猜他又去找艾布林,陪他一塊看書報膠捲。”
“好吧,別浪費時間,我需要那些雞蛋做晚餐。”
杜倫一面走開,一面回過頭來笑了笑,同時還揮了揮手。
當杜倫的身影消失在金屬迷宮之後,貝妲立刻轉身向後走。她在廚房門口稍微猶豫了一下,又緩緩向後轉,朝柱廊的方向走去,然後進入柱廊盡頭的電梯,來到了位於地底深處那個幽深的角落。
艾布林。米斯仍然待在那裡,他低著頭,眼睛對著投影機的接目鏡,全身僵凝一動不動,全神貫注地在研究。而在他身旁,馬巨擘蜷縮在一張椅子上,瞪著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他現在的這種姿勢,看起來就像是一團胡亂堆起的石柱,再插上一根長長的大鼻子。
貝妲輕輕叫了一聲:“馬巨擘——”
馬巨擘立刻爬起身來,小聲回答:“我親愛的女士!”他的聲音聽來很熱情。
“馬巨擘,”貝姐說,“杜倫到農場去了,要好一陣子才會回來,你能不能做個好孩子,幫我帶個信給他?我馬上就可以寫。”
“樂意效勞,我親愛的女士。只要我能派得上一點小用場,隨時隨地樂意為您效綿薄之力。”
當馬巨擘離開之後,就只剩下貝妲與艾布林。米斯兩個人。米斯仍木然維持著原來的姿勢,貝妲伸出手來用力按在他肩頭,叫道:“艾布林——”
心理學家吃了一驚,氣急敗壞地吼道:“怎麼回事?”
然後他抬起頭,眯著眼睛看了看,又說:“貝妲,是你嗎?馬巨擘到哪裡去了?”
“我把他支開了,我想和你獨處一會兒。”她故意一字一頓地強調,“我要和你談談,艾布林。”
心理學家正準備要低下頭來看投影機,肩膀卻被貝妲緊緊抓住。自從他們來到川陀之後,米斯身上的肌肉似乎一寸寸地消失,貝妲可以清楚摸到他衣服下面的骨頭。如今他的面容瘦削,臉色枯黃,好幾天沒有刮鬍子,甚至在坐著的時候,肩頭也明顯的傴僂。
貝妲說:“馬巨擘沒有打擾你吧?有沒有,艾布林?他好像一天到晚都待在這裡。”
“不,不,不!完全沒有。哎呀,我不介意他在這裡。他很安靜,從來不會煩我。有時候他還會幫我搬膠捲,好像我還沒有開口,他就知道我要找什麼——你就別管他吧。”
“很好——不過,艾布林,他難道不會讓你感覺奇怪嗎?你聽到我的話沒有,艾布林?他難道不會讓你感覺奇怪嗎?”
她把一張椅子拉到他旁邊,坐下來瞪著他,似乎想從他的眼睛裡看出答案。
艾布林。米斯搖搖頭:“沒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普利吉上校和你都說騾能夠制約人類的情感,可是你能肯定這一點嗎?馬巨擘本身不就是這個理論的反證?”
兩人維持了好一陣子的沉默。
貝妲真想使勁搖晃他的肩膀,不過最後總算忍住了。她又開口道:“艾布林,你到底是哪裡不對勁?馬巨擘是騾的小丑,他為什麼沒有被制約,沒有對騾充滿敬愛和信心?為什麼那麼多和騾接觸過的人當中,只有他會憎恨騾,而且恨得那麼刻骨銘心?”
“可是……可是他也被制約了。我可以肯定,貝!”當米斯開口之後,似乎再度恢復了自信,他繼續說,“你以為騾對待他的小丑,需要像對待他的將軍們一樣嗎?他需要將軍們對他產生信心和忠心,但是小丑心中只需要充滿畏懼就行了。馬巨擘經常驚恐是一種病態,你難道沒有注意到嗎?你認為一個心理正常的人,可能會永遠表現得那麼害怕嗎?人的恐懼到了這種程度,本身就是一件滑稽可笑的事隋,騾可能就喜歡這種滑稽的反應。而且,這點也是對他有利的,因為我們早先從馬巨擘那裡得知的事情,其實不能肯定哪些對我們真正有幫助。”
貝妲說:“你的意思是說,馬巨擘提供的有關於騾的情報根本就是假的?”
“至少是一種誤導的結論,全部經過他病態的恐懼渲染。騾並不是像馬巨擘所想像的那樣,是一個魁梧壯碩的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