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猶猶豫豫地告訴了她。
一不小心。這就是為什麼人們會在這種場合死於非命。沒有真正的惡意,只是子彈偏離了幾英寸而已。羅克珊?柯思屏住呼吸,詛咒房間裡的每一個人。因為一個技術不過關的恐怖分子瞄準得不夠好而丟了性命,這可不是她意料之中的死法。伴奏師的呼吸快得不正常,而且很微弱。他合上雙眼,把腦袋枕在她的腿上。他激情的最終迸發耗盡了他的氣力。很快他就睡著了。
美聲 第三章(3)
“看在上帝的分上,”本傑明將軍說。接手此事無非是一系列的錯誤罷了,而此刻他便也犯下了最大的錯誤。“就讓他呆那兒吧。”
話音剛落,伴奏師就向前倒去,吐出一嘴淺黃色的泡沫。羅克珊想再把他的腿弄直,不過這次沒有人幫忙了。“最起碼把他拖回外面吧,”她惡狠狠地說,“你們看不出他出了問題嗎?”所有人都看得出,他是出了很大、很大的問題。他的面板潮溼冰冷,顏色就像是變質的魚肉。
健把她的要求翻譯了出來,可沒人搭理。“沒弄到總統,就弄到個唱歌劇的,”本傑明將軍說,“要問我的話,這交易太不合算了。”
“她和鋼琴伴奏師在一起更值錢,”阿爾弗萊德將軍說。
“他一分錢都不值。”
“我們留著她,”赫克託將軍輕聲說,然後歌劇演唱家的話題就到此為止了。雖然赫克託將軍是他們之中話最少的人,但士兵最怕的就是他。就連另外兩個將軍也畏他三分。
他們安置好伴奏師,讓他至少看起來挺舒服的,然後阿格達斯神父掏出自己的手帕,擦掉髮著暗光的嘔吐物。他絕非假裝自己真有醫療知識,他確實花了不少時間探視病人,他主持得最多的聖禮就是臨終聖餐,有了這兩種經歷,他不得不說,這個鋼琴彈得如此出色的男人看起來更像是要接受臨終聖餐了,而不是給病人塗油的儀式。“天主教嗎?”他摸著伴奏師的胸口問羅克珊?柯思。
她不知道為她彈鋼琴的這個男人是不是和上帝有關係,更不知道這種關係是透過什麼教堂傳遞的。她聳聳肩。至少她還能和牧師有那麼點兒交流。
“天主教?”他用西班牙語問道。嚴格地說這是出於他自己的好奇。然後他禮貌地指著她。
“我嗎?”她摸著裙子的前胸說道。“是的。”然後她點了點頭。“是的,天主教。”只有兩個簡單的詞兒,但她為能用西班牙語回答而感到自豪。
他付之一笑。
他打了個招呼,前去和幾個將軍說話。
“那裡的那個人,”阿格達斯神父壓低聲音說,“我覺得他快要死了。”
“他不是快死,”阿爾弗萊德將軍說,“他是想把她弄出去。他在裝死。”
“我不這樣認為。脈搏、面板的顏色。”他轉頭向後望去,目光越過高大的鋼琴和許久之前為派對準備的巨大的百合和玫瑰花束,看著伴奏師躺的地方——他躺在地毯的邊上,像是個被掀翻在地的大傢伙。“有些東西是裝不出來的。”
“是他自己要留下來的。我們把他攆出去,他又回來了。那些都不是一個垂死的人會做的事。”阿爾弗萊德將軍別過了頭。他搓了搓手。那幾根手指十年前就沒了,但現在還是會痛。
“回到我們要你呆的地方去等著,”本傑明將軍對牧師說。看到一半的人都走了,他享受起並不真實的放鬆感,彷彿他一半的問題都已得到解決。他明知是假的,可還是希望能有一點兒可以享受的安靜時間。房間顯得空空蕩蕩。
“我想要一點廚房裡的油,可以讓我做臨終祈禱。”
“不許去廚房,”本傑明將軍搖著頭說。為了能對年輕的牧師粗魯些,他點了一支香菸。他希望牧師和伴奏師在讓他們離開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人們不該有權決定自己是不是想當人質。對牧師粗魯,他沒什麼經驗,他需要拿香菸當個道具。他抖出火柴,讓它掉落在地毯上。他想把煙朝前吹,可做不到。
美聲 第三章(4)
“沒有油我也一樣行,”阿格達斯神父說。
“不許做臨終祈禱,”阿爾弗萊德將軍說,“他不是臨終。”
“我只是要油而已,”牧師充滿敬意地說,“我不是在問臨終祈禱的事。”
每個將軍都想阻止他,給他一巴掌,讓一個士兵用槍抵著他的後背讓他站回到隊伍裡去,但是沒有人覺得自己有這個能力。要麼是因為教會的力量,要麼是因為歌劇演唱家的力量——她俯身在他們誤以為是她愛人的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