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時候,我一邊吃飯,一邊向馬克斯談起愛爾絲和南加部長,在細節上作了一些修改,總的來說是把事情輕描淡寫一番,這不僅是因為我渴望減輕我的恥辱,更因為除了報仇之外,我對一切都不在乎了。
“要是你在那女人身上掛一塊護身符,就會把老色鬼嚇跑的,”聽了我的故事,馬克斯說。
“我知道有人已經這麼做了,”我快活地說,“可是老傢伙並沒有被嚇住。”我接著又講了那個不肯取下乳罩的女人的故事,想逗他笑。可是我錯了。
“他們總是關心這些,”他面色嚴肅地說。“女人,汽車,不動產。聰明的人民把政治交給南加部長這樣沒文化的草包,你還能指望什麼呢?”
今早我在馬克斯的屋子感受到的相對的平靜,後來證實不過是個錯覺。南加部長的“蜂王”個性已經在我的身上播種下蠢蠢欲動的因子,隨我進入了馬克斯的家。當天晚上,我不僅聽到了一個政黨即將成立的訊息,而且我自己也成為它的創始人之一。馬克斯和他的一些朋友已經深刻地認識到,我們得來不易的自由正在被腐敗、昏庸的政客們拋棄,於是決定聚集起來,組織平民大會。
當晚,他的房間裡來了八個年輕人。除了一個歐洲人,其他都是我們的國人,大多數是專業人士。唯一的婦女是一名非常漂亮的律師。她已同馬克斯訂了婚,他們第一次相識是在倫敦經濟學院。這事後來我才知道。與會者還有一位工會成員,一位醫生,再加上另一位律師、一位教師和一位報刊專欄作家。
馬克斯沒有預先打招呼,就把我介紹給大家,稱我是一位“可以信賴的同志,他的女朋友就在昨晚被一位暫不宜披露姓名的部長奪去了”。
我當然不喜歡揹著那種名聲出現在大家面前。因此,我果斷地插話說,他提到的那個女人嚴格說來並不是我的女朋友,而是南加部長和我一起偶然認識的一個人。
“這麼說,他就是南加部長了,對吧?”歐洲人說道,大家鬨笑了起來。
“還能是誰呢?”另一個人補充道。
不用說,我馬上就對成立平民大會的想法產生了興趣。別的不說,正當我想同南加較量時,這恰好給我增添了一個手段。不過,我現在還不急於向馬克斯和他的朋友暴露這一想法,讓他們以為我是個容易受影響的人。
“先生們,女士們——我深思熟慮後才把先生們放在前頭的,因為這裡是非洲——①非常感激你們如此迅速地接納我。我想使你們放心,你們的信任是不會落空的。不過我不想成為鴿群裡的那隻貓,所以我必須指出,一個自稱為‘平民大會’的政黨,僅僅由一些專業人士組成,我覺得有些奇怪……”
立刻,許多聲音打斷了我的話。但大家都讓馬克斯先講。
“這樣說並不準確,奧迪裡。你在這兒見到的不過是些領頭者,這還是建立階段。一旦準備好了,我們要吸收工人、農民、鐵匠、木匠……”
“當然,還有失業者,”那位年輕女士以一種自信的口吻補充道;這種口吻是又漂亮又有頭腦的女人常有的。這種女人讓我有點膽怯。“我想把我的朋友帶到一個純粹的歷史觀點裡去說。歷史上的偉大革命運動都是由知識分子、而不是由普通百姓發動的。卡爾?馬克思就不是一個普通百姓;他甚至不是俄國人。”
工會會員拍著手高喊“說得好,說得好”,對她的話極為讚賞。其餘的人也都發出不同的聲音表示欣賞。
“噢,噢,”我想了想,放棄了原來想提出的如何籌措資金的問題。
“我們不會贏得下次選舉,”馬克思在另一個場合對我說。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但是多少朝氣勃勃的政黨聲稱要獲得驚天動地的勝利,而後卻都無聲枯萎了。“我們應該做些紮紮實實的工作,”馬克斯說,“哪怕是些小事,然後等待時機的到來。時機一定會到來的。我不能說什麼時候來,怎樣來,但它終究會來的。我們不可能讓這種停滯和腐化的現象無限期地拖延下去。”
散會後,我們回去睡覺時,他便進屋取出七年前他為一首著名非洲舞曲填寫的一首詞。那是他在獨立之後不久,在那充滿希望、令人陶醉的年月裡寫下的。
我在寫下這些文字時,這篇“獻給地球母親”的詩就在我的眼前,我可以把它全部抄寫出來給你看。但是這些印刷出來的文字卻沒法表達,當馬克斯踏著非洲舞的節奏吟唱著它的時候,我那悲愴的感受。它真實地喚醒了七年前的情緒高漲和滿懷希望,這七年現在看來卻好像有七代那樣遙遠了!
經過多少個世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