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守仁升遷如此之速,心中原本就是老大的不自在。眼前躬身站在自己身前行禮的幾位軍官,均是衣著華麗,神態雍容,一派大將風範。論說起氣質風度,京師的禁軍將領原本就強過地方的將軍甚多,張守仁一個小小的平民隊正出身,如何能與這些世家子弟相比。他正尷尬間,卻又聽得百姓的歡呼叫喊,更加的惶恐無地。
眾將官眼見這個年青的主官臉紅過耳,卻是無人肯為他排解,一個個笑吟吟盯著張守仁,並不肯幫他排解眼前的困局。
“將軍,禁軍往常迎接新主官,都是到私宅相迎,如這般在大街上迎接,卻還是頭一回。失禮之處,請將軍莫怪。”
吳百慎到底是張守仁的副手,不可讓主官太過難堪。況且他亦是新調入軍中,很受這些軍官的排擠,若是能和張守仁交好,將來也可以少受些氣。
只是這人與張守仁一般,也是行伍中廝殺出來,憑著軍功做到這個位置,雖然年紀不過三十出頭,身上的傷疤卻是比比皆是。只是與他的戰功相比,處理這些人際關係的能力,卻是弱上許多了。
張守仁聽他話意,原以為是諷刺自己沒有宅第,待見這個白面書生一樣的副手滿臉誠摯,方知他是一心為自己開脫,只是言辭不當,倒好象在譏刺一般。
他心中苦笑一聲,只得自己打起精神,大聲道:“眾將官,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原想明日再召集諸位敘話,既然今日都來了,咱們這便到軍官升帳!”
第三卷 帝都風雲(六)
一軍的兵馬使位高權重,禁軍兵馬使負責京師的防禦,肩負重責,地位超卓,升帳儀式都很隆重,一般都會邀請樞使坐鎮,甚至掛有樞使虛銜的親王,也會來上幾個。象張守仁這般隨隨便便要升帳的,還是頭一回。
“將軍……”
張守仁知道各人是何用意,京中的這種習俗,在他而言不過是陋規。身為將領,不得參與政治之中,升帳視事,都弄出那麼多的花樣,欠下老大人情,將來還怎麼秉正持公。
止住要勸諫的眾人,張守仁當先上馬,命各將的親兵開路,自己縱騎入隊伍正中,向著位於皇城西面的御馬營而去。
他轉頭回身,見楊易安正含笑看向自己,便也微笑答禮。兩人自幼相交莫逆,彼此的心思都瞭然於胸,只是此時,他看向楊易安的笑容,卻是那麼的陌生。
“可能是地位懸殊,易安他心裡不自在了吧。等他考上進士,總要請樞相幫忙,給他安排個好點的差事,升遷也可容易些。”
自己雖然討厭這種官場上的勾當,不過為了好友,也顧不得了。
張守仁騎在馬上,任著身下的戰馬慢慢地跑著,思緒卻不由得想起十餘天前,自己到石府赴宴的情形。
與自己想象中的冷漠不同,石嘉在晾了他幾天後,一待張守仁主動上門,倒也並沒有擺樞相的架子,那種親熱與隨意,仿若相待子侄一般。
只是,與他表面的作派不同,身為樞相多年,那種威勢與上位者的高傲,卻也是他的話語和姿態所掩飾不住的。
屏退旁人,石嘉將張守仁帶入自己的書房。見張守仁如同傻子一般,盯著自己房中那些華美的金銀玉器,御賜珍品,石嘉肚裡暗笑。這個鄉野小子,還想與自己擺什麼氣節,殊不知富貴人所愛之,能以氣節自持,斷然拒絕的人,又能有幾個呢。
他也不與張守仁多加客套,劈頭便道:“守仁,你需得助我!”
張守仁原本坐的拘謹,手持蓋碗清茶,不知其味。他還是第一次與石嘉這樣的大人物相處一室,乍聽他言,蓋碗的瓷蓋在碗沿上重重一嗑,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他驚的跳起來,向石嘉道:“樞相,何出此言!守仁斷然擔當不起!”
石嘉溫言道:“守仁,若論朝中的根基勢力,你卻是幫不上我。然則,國家多事,北面強敵虎視眈眈,朝中上下願意苟安者越來越多。太祖開國時的漠烈之氣越發消減,老夫看在眼裡,只盼能出來一個英雄人物,振作民心士氣。這個人選,守仁,你便是了。”
張守仁原待謙遜,卻被石嘉以眼神止住,繼續說道:“守仁,你不必過謙。你在這盛年時,立下如此大功。坊間朝中,都傳頌你的大名。便是陛下在深宮裡,也常聽內侍宮人言說。嘿嘿,過一陣子,只怕都能編成話本,在坊間傳說了。我每思想起古來名將,在你這個年紀時立下如此奇功的,也只有當年大漢盛時的霍去病了。犯強漢者,雖遠必誅,這樣的話,可很久沒有人敢言說了。你想,若是將你與霍冠軍聯在一起,將大楚與強漢一併言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