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楓依舊保持著笑容:“李書記,您有什麼檔案可以直接送到集團總部。”
“只想讓你瞭解下情況。”
“我負責子公司,上面還有集團還有董事會。如果要談企業之間的事,我希望是兩家企業坐在一起,而不是我們。”
李大軍有了怨氣,無名火“騰”地衝到頂門:“林經理,我知道你現在身份不同了。我們是一家國營老廠,你們是香港上市公司。在我眼裡,你是大老闆,是有錢人。”
“創業板的上市公司並沒您想象中那麼有錢,我也不是老闆,也靠掙薪水養家吃飯。”林楓注視著李大軍曬得黑紅的臉,還有他爬滿眼角的皺紋,眼睛竟然無故地發酸:“我知道您來不是為了自己,我也是為別人打工。沒必要為了這些事傷了大家的感情。”
李大軍希望把語氣緩和下來,但做不到:“這不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兒,是‘大華’幾百號人的事兒,他們也是人,也要吃飯也要生活!”
林楓心底悲涼,他淡淡地說:“老前輩,你永遠是我的老前輩。但這事兒我做不了主,既然不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兒,那我們就公對公地談。我想您也能夠理解,規矩就是規矩,我們不能超越原則。”
“這是你的原則,不是我的。”
“李書記,您既然來了我求您幫一個忙兒,讓大家散了吧。”林楓猶豫著,還是和李大軍握了握手:“這種做法於事無補……我答應您,在不超越原則的基礎上,我會想些辦法。強扭的瓜不甜,我們也不希望員工出問題,‘時代’也有社會責任,也要樹立自身形象。辦法總是有的,我會盡我的全力,請您相信我,好嗎?”
李大軍感到了林楓握手的力度。這種力度讓他踏實了一些。
“好吧,我的人我帶走”,李大軍站起身來,再一次強調:“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廠房連同宿舍一同搬遷的方案,我們不會同意,老的老小的小,不說別的,以後連就醫上學都會成問題。”
林楓無言。他沒有辦法回答李大軍,因為這是“時代”收購“大華”的關鍵,他愛莫能助。他有他的職責範圍,他能力有限。
但李大軍的信任讓林楓感動,
為了他的信任和這種感動,林楓決定做一些變通。如果條件允許的話,他會最大限度兌現他的承諾。
“我告辭了,你多保重”。李大軍笑了,樸實憨厚。
呂梁坐在靠椅中,眯著眼睛。
他覺得事情不大對頭,可不明白倒底問題出在哪裡。“大華”內退職工的上訪在濱海早已不是新聞,按官方的話叫“上訪老戶”。但這一次竟然堵在自己的家門口兒了。他們是衝著誰來的?是林楓還是自己?又有什麼特殊的目的?
濱海電視臺的郭副臺長剛才一個勁兒地道歉,直說新來的小採編不懂事。當林楓問起他時他也一愣——國企改制是濱海上上下下都極其關注的重點和熱點,政治上要敏感,得同市委市政府保持高度一致嘛!他會把新聞壓下來,這是個如何把握宣傳尺度的問題。
在濱海,對於自己的聲望以及林楓的人脈,呂梁心裡有數兒。
可這事兒能壓下來嗎?商海里雖然全是真金白銀,可有了你的就沒有我的。只要有利益在,就會有矛盾,而矛盾是不容易調和的。
他又想到了王天明這個人。前幾天,王天明同自己演了一齣戲。
本來對於王天明這種小角色,呂梁還是比較放心的。可他這次來找呂梁與往常不太一樣。
呂梁的辦公室一塵不染,敞亮氣派:黃色櫸木內牆面飾,一邊兒掛滿了與各級領導以及社會賢達的合影彩照;一邊兒是範曾的《竹林聽風圖》。一架清代紫檀多寶閣作隔段,玉器古玩,參差有序。淺色實木地板上鋪著米色進口羊毛地毯;寬寬大大的沙發全都水牛皮包面兒。當中的小几上擺放幾盆蘇派味道的樹樁盤景。
透過長勢茂盛的文殊蘭、變葉木,王天明看到呂梁正在餵魚。厚重的青瓷魚缸裡,幾條大錦鯉正不停地搖頭擺尾,游來游去。
呂梁喜歡養魚,莊子講“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呂梁卻篤信莊子的本意是“人不如魚”。魚有三德——一為少言,合而不同,朋而不黨;二為不視,水為財氣,但它置若罔聞;三為無爭,魚只有撐死的沒有餓死的,於人是種勸誡,是種警醒。呂梁常說,人如果能做到魚這三點,基本上就是個完人了。
看見王天明,呂梁拍落手上的魚食,按了按鈴兒。不多時,一個長相嬌好的女秘書婀娜而入,裙袂飄飄地忙前忙後,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