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蕭鬱。”一個箭步躥了出去,一把抓住那鬼的胳膊,驚悸道:“你別走太快。”
“你怕這個?”
林言臉色發青,結巴道:“我小時候被這電影嚇著過,早知道是貞子……我,我就不進來了。”
蕭鬱跟他換了個位置,讓林言走在自己斜前方一點,肩膀側過來,小心翼翼的護住他,離的近了時有接觸,手指碰著手指,林言手心冒冷汗,竟不比那鬼暖和多少。
人造的詭異環境,幽昧壓抑的棧道,曲曲折折彷彿永遠繞不出的迷宮,黑暗滋生想象,想象滋生惡魔,耳邊充斥著女魅的幽幽嘆息,每一個狹窄的拐角後都藏著女鬼,甚至有倒掛在屋頂上,死人的臉色,青,綠,發黑,不小心撞上,酸涼的白裙,頭髮讓人想起些不乾淨的東西,像下水道里絞著的一團一團的黑毛。
恨不得立刻結束一場煎熬。
突然再撐不住,在黑暗中抓住那鬼的手,蕭鬱愣了一瞬,將林言的手捏在手心,緊緊的扣住,林言回頭摟住他的腰,兩人擁抱在一起。
時間彷彿停頓了,置身於一處安全空間,心上人的懷裡,風雨不侵,整日與黑暗和屍骨打交道的學者也有氣短的時候,當膩了英雄,改做小兒女,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他在一屋子假鬼的恐嚇下向一隻真鬼尋求庇護。
“我想你,我想你,蕭鬱,我真的……”狠狠用牙咬那鬼的肩膀,“我求求你,求你別不要我……”
後半句其實沒說出口,說不出口。
蕭鬱輕輕捋他的後背:“乖,聽話,我們先出去。”
兩個人半拖半抱的終於尋到出口,天光傾閘而下,小狐狸早蹦到出口處等著他們,見兩人臉色都反常,樂不可支的拍掌大笑。
“你倆真差勁,怕鬼,好沒羞。”
圍觀路人見孩子可愛,忍不住也停下來跟著笑。
要不是林言衝過去作勢要揍他,小傢伙的狐狸尾巴怕是也要得意的露出來。
蕭鬱追上林言,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林言回頭,四目相對,竟緊張的誰也說不出話。
“林言,我……”
“剛才的話你當我沒說過,被嚇蒙了,胡說的。”林言打斷他,大步流星往前走。
在遊樂園待一個上午,阿澈玩鬧夠了,吆喝走不動路,被蕭鬱一路揹著吃冰激凌,林言跟在旁邊,手裡拿了一堆他的戰利品,玩彈子機贏來的娃娃,磕掉腦袋的孫悟空,吃了一半的糖人,烤玉米,琉璃珠子,還不算包裡的,滿的要抓不下。
小傢伙很快又嚷著餓了,徑直穿過遊樂園,來到後門,一條幽深僻靜的古道直通古城遺蹟,路邊一家舊式裝潢的茶館,榆木門檻,雕花影壁,門口一副新貼的對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三間古舍連通,盡頭一間涼亭,阿顏和尹舟正閒坐喝茶等他們。
亭邊一張小几子,放一隻仿古青花瓷瓶,裡面插滿卷軸,院裡的花都開了,丁香和胡枝子長得茂密,隱約一股草木香。涼亭的另一邊是一面人工湖,小橋架在湖面,青碧的大荷葉子被風一吹,集體翻卷出白色的浪,岸邊長著水仙和野豌豆,一棵柳樹的枝條直垂進水裡,一串銀藍色小蝴蝶從樹上倒掛下來。
三人依序坐下,店小二古裝打扮,連忙添上三碗涼茶,憑門票還贈送龜苓膏,調了蜂蜜,吃著降火解暑。
“我問過了,後面是古城遺址,逛一下午也不一定逛的完,兩點鐘搭臺唱皮影戲,你們吃完飯可以直接過去等。”
“我們?”林言見尹舟和阿顏站起來正打算走,奇道,“你倆幹嘛去?”
尹舟指了指桌子:“我倆發揚把凳子坐穿的偉大精神,等了你們仨小時,把能吃的都吃了一遍,那店小二嫌我們佔著桌子不知道翻了多少白眼兒,後援部隊總算到了,我們逛逛去,你們隨意。”
“對了。”尹舟衝阿澈擠擠眼睛,“你過來,告訴你什麼東西好吃。”
狐狸眼睛珠子一轉:“我不去,我也要把能吃的都吃一遍。”
“嘖,哥哥有事找你。”尹舟不由分說把他拎起來,“動物就是動物,擺動物園裡還挺好看,拿出來溜著怎麼就不開竅呢。”
店小二送上來一壺陳年竹葉青,青花瓷瓶裝著,看起來莫名眼熟,阿顏招呼:“試試這個,當地特色,不過不能喝多,後勁大,容易上頭,我、我剛才暈了好一陣。”
三人閃的比兔子還快,蕭鬱和林言面對面坐著,看閬苑下的荷塘,不知道說什麼。
遠處淡淡的薄霧中露出古城的樓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