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照看二字時,她一貫輕柔的聲音驟然加重,唬得黃媽媽連連叩頭,感激地道:“奴婢謝太太恩典!”
陳氏面上的笑意這才漸漸地褪去了。
她從來都不是愛笑的人。
自小離家,養在喜怒不形於色的姑母身側,直至年長又捧著牌位做了孀婦,她如何還能笑得出來?
待黃媽媽退下,陳氏懶懶往後一靠,伸出光潔的手指揉了揉僵住的臉,幾不可聞地嘆了聲。
次日一早,謝琛便咳嗽了起來,面色發紅,漸漸成了急促的喘息,幾乎閉過氣去。
謝家三房自然是人仰馬翻,自去長房請杭太醫,可原本出門定於今日歸來的杭太醫卻被風雪阻了腳步,尚未趕回來!這般一來,事態便有些糟了。又恰逢年節,大夫也是要過年的,許多藥堂便都未開。
好不容易,才從外頭請了位年漸三十的大夫來。
一見謝琛的模樣,他便矢口道:“要糟!”
第042章 慌亂
大夫這話一出口,黃媽媽登時方寸大亂。
心中一慌,大冷的天裡,她額上仍是霎時佈滿了細碎的汗珠子。
她嚥下口唾沫,艱難地張嘴問道:“可是極嚴重?”
大夫亦急得滿頭大汗,聽到她問也並不搭話,只虛虛用擔憂的目光望了她一眼。半響,他才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道:“我醫術不精,怕是治不得,還請另尋高明。”
話音剛落,外頭緊跟著傳來一陣呵斥之聲,“四少爺身子向來極好,這會怎地好端端便病了?”
室內的大夫跟黃媽媽幾人一聽,更覺不妙。大夫是個聰明人,原本見是北城石井衚衕謝家的人來尋醫,只當是門好買賣,可誰知來了一看卻是這幅模樣,當即明白過來繼續留下去斷斷無好事。不必想,他便準備拎著藥箱扭頭走人。
然而謝家是什麼地方,豈是他說來就來,說走就能走的。
更何況如今杭太醫不在府中,謝琛又病成這樣,誰肯放他走,黃媽媽第一個不允!
沒等他往外邁出兩步,黃媽媽便率先扯住了他的藥箱,一邊往下奪,一邊急聲道:“既已進了門,哪裡有藥也不開便走的道理!還望大夫好好為四少爺瞧一瞧才是!”
“噯,你這婆子……”
“這是在做什麼!”兩人僵持間,謝元茂跟陳氏從外頭腳步匆匆地進來,見狀不由喝了聲。
黃媽媽一把鬆了手,退後幾步一聲也不敢吭。
大夫腳步一顫,好容易站穩了,伸手抹一把額上的汗,帶著幾分惶恐道:“非在下不願治,實在是小少爺這病我治不了呀!還請老爺太太趕快另請高明,休要耽擱了呀!”
“治不了?”陳氏聽了這話,不由挑眉,驚訝不已。
不過是捱了點冷風,受了涼,哪裡就能治不了了?這般想著,她不由皺緊眉頭不悅地看向黃媽媽,質問起來:“這是上哪兒請的人,連個小小風寒都治不得?這般也敢開藥堂,不怕吃人命官司?”
黃媽媽又哪裡知道眼前這大夫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連臥床的謝琛到底是不是感染了風寒如今也不敢肯定了呀!見陳氏問她,她也只能連忙辯駁,“奴婢已是同大夫說了,既來了,怎麼著也得先將藥給開了,哪裡有扭頭就走的道理。這般作為,置謝家於何地,豈不是同那蓬門蓽戶一樣?”
開了口,這話就像是長長的線一般,自個兒順溜了起來。她只三言兩語,便將話頭引到了這大夫瞧不上謝家一事上,剎那便將自己給撇開了。
陳氏的眉頭皺得愈發緊,卻並不開口,她可等著謝元茂呢。
好在這會謝元茂的確是記掛著謝琛,又覺得大夫的模樣話語古怪,不由朝他道:“大夫何出此言?莫非小兒患的不是風寒,乃是何難症?”
大夫揹著藥箱原地踮來踮去,面色愈發張惶,緊張地道:“通州那邊大雪不止,許多人染上了寒症。最先也不過是咳嗽幾聲,可越到後來便越是嚴重。身體好些的,許要過個三五日才能瞧出問題來,可老人跟孩子一旦染上了病,最快的不過幾個時辰便能丟了命!不瞞您說,我師兄便在通州開生藥鋪子,前些日子好容易才給我寄了信來,說是許多人的病情愈發嚴重,眼瞧著這事便不妙了!”
謝元茂聽著他沒頭沒腦冒出來的幾句話,先是不明所以,聽到最後卻是不由瞪大了眼睛,詫異地脫口道:“可是疫病?”
“眼下還沒個準。”大夫也不敢下定論,點點頭卻又接著搖搖頭,“誰也沒見過這種病,像癆卻又不是,似風寒卻